月亮依然挂在天上,将一人一牛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千突然想到第一天那个晚上,月光也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当时他得左看右看,现在需要他看着的只有一个人了。

离开这片自小生长的土地,陈牛会觉得迷茫和害怕吗?

时千在他泛着微醺的红和晒出来的麦色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身周的寥落。

然后就看到陈牛蹲了下来,在路边吐了起来。

时千:……

敢情只是喝醉了,面上不显。

人果然不可貌相。时千连忙后退几步,避免臭到自己。

陈牛吐完一回头,就看到牵牛花瞪着一双大眼,往后撤退的动作。

人眼瞪牛眼。

时千一点也不心虚,又退了两步:“哞哞。”

你现在好臭。

陈牛再笨,也能知道时千这是嫌弃的意思。

但这小祖宗也没办法不要。

***

同一天出发的人不少,聚在一起时,众人还都难得地抱了抱。这在此时普遍感情内敛的乡村,算是少见场景。

陈牛也红了眼,有点儿伤感。

徐爱刚最舍不得时千,带着辆牛车跟上,上面装着的是高高一堆牛草,生怕时千在外面被陈牛给饿到了。

一行人一起出发,很快,辗转后抵达火车站。

时千见到了传说中的送行月台,然后跟陈牛去了特批下来的货物车厢。

整截车厢没有装满,有充裕的空余地盘,还有位乘务员专门等着。

徐爱刚帮着搬了东西,不放心地叮嘱道:“陈牛,回头下车小心东西啊,别叫人去摸了去。”

这话陈牛大概已经听了好几遍,但还是认真点头:“爱刚哥,你放心,我记住了。”

徐爱刚又看看一旁的时千:“那你也好好照顾牵牛花啊,可别饿着他。要是城里没吃的,你就给我写信,我去接牵牛花。”

陈牛笑:“好好好,放心放心。我要是搞不定,肯定找你。”

徐爱刚又罗嗦了几句,挥挥手,转身离开。

车子要开前,熟悉的年轻记者同志又来了,还带着相机。

别说时千,连陈牛都熟门熟路了。

陈牛道:“是要拍牵牛花吗?我给你让让。”

记者同志笑笑:“是要拍牵牛花,它是我见过的第一头坐火车的牛呢。”

时千听从专业人士指挥,很快就拍好了照片。

等火车在“况且况且”声中离去,陈牛看着故土往后、直至消失不见。

一扭头,是臭美完开始认真吃草的时千,一颗心又踏实地落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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