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你们救治的及时,他若再被打几下,保不住就没命了,生死一线之间啊。”老大夫捋着胡子,一瞧这人身上的伤就是被打出来的。
那人上药之后,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不少,便开始讲述他所遭遇的事儿。
原来是贾赦近来的爱好不单是玩女人喝酒了,有了新花样,玩扇子。於是便没事儿去外头的古玩街市上淘各种的名家扇面儿,若是听说谁家祖上也有传下来的扇子,也会去瞧一瞧,花点银子买下来收藏。
今儿个这出,便出在贾赦收扇子的事儿头上。被打的男人姓王,家住在京城西胡同,祖上也是个书房门第,只不过传了几代没落了,到他这一代也就剩个一把古扇子。祖上添产传到老王这,也就剩几亩薄田,勉强够他们一家五口度日的。但老王这人是有气节的,预备把这扇子是当着传家宝留给儿子的,一代传一代,年代越久远,这扇子越是宝贝,保不住将来哪一代人有难了,可以指望这个扇子救济。
谁料贾赦听说老王的家里有把古扇,起先还有礼貌的过来观看,结果扇子被贾赦一瞧上就不撒手了。贾赦欺负老王的家里穷,没见过世面,就随便命人扔了一百两银子给他。老王不干,贾赦却不还扇子,回身就带着人走了。於是老王这才登门荣国府,求贾赦饶了他,把扇子还给他,岂料却挨了一顿毒打。
贾敬闻得此言气得吹胡子,他们贾家也算是书香之家。堂堂荣国府大老爷,竟然会干出强取豪夺的蠢事!贾敬是几个老爷里头正经混过官场深谙其道的人,这种明摆着晾短处的事儿,在官场里是个长脑子的人都不会干,赦老弟真真是蠢到家了。
“敬大伯,您还不管?如今此事关系到贾家一族的声望,勿以恶小而纵容啊。”贾修云提醒道。
贾敬皱着眉头不语,似乎还在计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去管这件事儿。那个躺在榻上的老王听说敬老爷是贾家族长,还能做主,连忙痛哭流涕的求他。老王就是个平头百姓,自知此事告官了也没有直接求通情达理的族长好使。
“小的挨一顿打不算什么,要紧的是那扇子,那可是我的传家宝啊,敬老爷,您一定要替小的做主啊。”
贾敬仍旧是皱眉,似乎不太想得罪他这个不讲理爱耍混的弟弟。
贾修云嗤笑一声,命人搀着老王回家。“你听我一句,回头就去顺天府告人,该怎么办怎么办,丢人挨打的不定是谁。左右你来这也是挨打,倒不如豁出去到顺天府拼一拼,保不准还有别的收获呢。”
老王惊讶的看着贾修云,不大明白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的这话。还有人撺掇别人告自己家的?
贾敬眉头皱的更深了,闷葫芦总算发话。他惊诧的责问贾修云此举到底是何意,一旦顺天府真的顺藤摸瓜拿查起来,保不准那些看不惯贾家的世家们落井下石。到时候一件小案子就变成大的了,别说贾家是一只大骆驼,就是一座山,也挨不住众人一起推。
贾修云一乐,瞅着同时纳闷看自己的贾赦和老王,回道:“你们听我的就是了,保准把你的扇子要回来,也免得敬大伯你得罪他。”
……
再说贾母前些日子被王夫人日日追着耳根子念叨贾环,她只当王夫人嫉妒赵姨娘那房没去多管他。今儿个薛姨妈来找他打牌,有意无意的提起贾环管闲事儿那茬。说道他怎么多事限制秦氏葬礼的用度,怎么教训贾蓉的,还有他昨日插手赦老爷的事儿。薛姨妈只是简要说了开头结尾,并没有细数其中的缘由。贾母也便断章取义了,随着自己的念头去向,正巧王夫人前些日子抱怨过贾环不听话顽劣,使得贾母对贾环的成见越来越深。
自家人说道几句也就算了,话从薛姨妈这个外人嘴里说出来,贾母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贾母当即招来赵姨娘,询问她儿子近日都做什么。赵姨娘惧怕老太太的淫威,再者说她那张嘴对上从来都没好用过,她便打算随便糊弄过去,总不能叫她告儿子的状。然贾母见赵姨娘磕磕巴巴的,心里愈加认定有事儿。她也便不去计较谁负责管教贾修云了,直接把他请了来。
贾修云据理力争,打算跟贾母解释解释。不过贾母压根就不停她的话,直接挥挥手告诉他:“以后少出去,就在家陪着赵姨娘!”
贾修云抬头欲回她,见贾母怒瞪他,贾修云犹豫了下,然后低头乖顺的应承,悉听尊便。
贾母肚子里的火气这才消了大半,打发他走了。
宝玉身子骨儿有不大好了,卧床不起。贾母为之担忧,特意让鸳鸯搀着他去看望宝玉。宝玉正在袭人的服侍下服用燕窝,见老祖宗来了,笑着往床里挪,请贾母坐在他身边。
贾母见宝玉的精神打好了,松口气。“出殡那天不让你去,瞧瞧,你这病又要折腾几天了。”
“老祖宗我没大碍了,您瞧我现在多精神了。”宝玉咋咋呼呼的伸开两个胳膊显摆,乐呵的笑道。
贾母被宝玉逗乐了,嘱咐了他几句,眼见着他合眼睡着了,才出来。袭人也跟着出来,送贾母。
贾母抬头看眼南方,转而问身边的鸳鸯:“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刚好月末。”鸳鸯回道。
贾母动了动眼皮,终究是叹一口气,转而嘱咐袭人道:“这几天你们都别在宝玉跟前提日子,也不准提‘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