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你爸和齐臻,那么稀罕你,我只好死了这条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下,每看到你一次,就惦记的更厉害……我就想,等你再长大一点了,我就去追吧!现在好多国家可以领证,孩子代孕也可以,不要也没关系,反正我就一孤家寡人,也没人逼我传宗接代……我还想着,大不了被齐臻打个半死,大不了被你爸逼出C国,只要你点头,不管什么问题,我都会解决。你跟了我,我一定让你好好的,什么乔丽,什么齐倩然,他们要是敢来膈应你,我分分钟灭了她们……」
安宁慢慢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眼睛专注的看着杯中的酒,仿佛完全没有听见郝飞的话。
郝飞依旧垂着眼,继续道:「后来,你终於慢慢长大了,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能干……我告诉自己,你还小,你一年四季都在外面,再等等,再等等,等你毕业,等你回国……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其实,是因为我不敢了。」
「我对自己说,郝飞,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那小孩,那么干净,那么漂亮,可是你呢,从头到尾都烂透了,男人女人你玩了多少?吃喝嫖赌你哪样不沾?你敢拿你那脏手碰他一下,你自己都不答应!」
「我又对自己说,可是你有钱有势啊,而且会越来越有钱有势,齐家虽然大,可是他到底不是姓齐的,还被那两个人排挤,哪有跟着你省心……」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懦弱过,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既不敢去追,也舍不得放弃,」郝飞颓然的挥着手,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你说这事儿给我压力了,的确是压力,压的我不敢再自欺欺人,如今你手指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东西,就比的上我一辈子的努力……可除了这点钱,我还剩下什么?」
安宁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去看他,郝飞安静了片刻,又继续道:「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我知道我的痴心妄想是不可能的,可我还是不甘心,我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要是万一,其实你也有点喜欢我呢?要是万一,等过几年,你带一个比我还要渣还要烂的男人回来呢?岂不是要后悔死?说出来,被你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也算是一个解脱,不是吗?」
安宁将把玩了好一阵的那杯酒倒进嘴里,道:「需要我说『你是个好人』吗?」
郝飞噗嗤一声失笑,一挥手:「得,这样挺好……」
点头道:「挺好!」
仰头喝酒,然后跳起来,跑到台子上和方宜年抢麦克风去了。
两个酒疯子一闹就是后半夜,等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出门的时候,酒吧都开始冷清了。
一样头昏眼花的安宁吃力的将方宜年塞进汽车后座,方宜年嚷嚷着不肯走:「阿宁,再、再有什么事儿,可要想着哥哥……哥哥给你做牛做马……」
「想着你,想着你,」安宁无奈道:「不想着你我还能想着谁呢!」
终於送走方宜年,安宁转向有气无力靠在墙上的郝飞,道:「我找人送你去酒店?」
郝飞摇头:「不用,我在这儿有房间……不用你送,我送你。」
「我怕我一走,你就直接睡这儿了。」安宁认命的将郝飞又扶回酒吧门口,道:「行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手腕被郝飞牢牢攥住:「阿宁……」
「怎么?」
郝飞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安宁反问道:「想多了吧你!行了,回去睡吧,我也困了,很久没睡这么晚了。」
郝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上一使劲,将安宁拉进怀里,狠狠抱了一把才放开,挥手道:「走了走了!」
笑的一脸满足。
和酒鬼相处就是累,安宁叹气,走到自己的车跟前,正要开门,忽然想起自己如今也是半个醉鬼,於是拿出手机,想想还是没打给齐臻,而是用打车软体定了辆车。
「你这么风流,齐臻知道吗?」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宁一回头,便看见靠车上吸烟的男人。
安宁挑眉:「风流?」
谢靖安冷笑一声,道:「还是说,这本来就是齐臻的意思?用你来拉拢他这些朋友?」
安宁实在对他无语,转身就走。
谢靖安大步上前,抓向安宁的手腕。他可不是郝飞,安宁怎么可能让他抓上,缩手退开,不悦道:「做什么?」
谢靖安个子很高,踏前一步,近距离看着背靠着汽车的安宁,很有种压迫感,他看了安宁一阵,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碎,淡淡道:「离开齐家。」
安宁皱眉,这人脑子不会是有病吧?
谢靖安淡淡道:「你不就是想要钱?想要车子、房子,想要出名吗?这些我给你,离开齐家。」
安宁简直要被他逗乐了,道:「我留在齐家,一样有最好的房子、最好的车、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我为什么要离开齐家?」
「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谢靖安冷笑道:「才和方宜年黏黏糊糊,完了马上和另一个男人抱成一团,还有齐臻,听说你早就爬上了他的床?安宁,左右逢源,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只把你当个玩意儿,哪个男人忍得了和别人公用一个情人?你以为自己长的好,全天下男人就对你死心塌地?齐臻要真对你好,会让你……」
「我怎么样,和你谢靖安又有什么关系?」安宁连和这神经病辩白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打断他,伸手一指,道:「谢大公子,那边是红灯区,里面有的是失足的少男少女等着你去布道,我这里就不劳您费心了,麻烦让让,我叫的车要到了。」
谢靖安冷冷看了他一阵,微微侧身,安宁刚一抬脚,谢靖安猛地按住他肩膀,冲着那形状极美却言语刻薄的双唇,狠狠的亲了下去。
安宁这才反应过来谢靖安要做什么,顿时大怒,不等他挨近,肩膀一扭一滑,底下膝盖一弯,狠狠撞在他小腹上,怀里的手机忽然滴滴滴响个不停,安宁压下将他揍个半死的欲望,冷冷道:「谢靖安,你他妈疯了?」
谢靖安扶着汽车站稳,安宁下手极狠,他小腹依旧还在抽痛,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手指敲敲汽车前盖,冷笑道:「你装什么清高?怎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先前收我的礼物的时候,不是收的爽快的很吗?还是说你以为这是你哪个情人送的?」
安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是说,这车是你为了『包养』我,送我的?」
谢靖安冷笑,他很享受安宁现在的表情。
安宁看了他好一阵,正当谢靖安以为他要恼羞成怒时,安宁忽然摇头失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谢靖安淡淡道:「你是要看发票,还是看付款记录?」
「谢靖安,」安宁看着他,轻声道:「你一条命,原来还比不上这辆车?」
谢靖安一愣,忽然心中狂跳:「你,你……」
安宁嗤笑一声,道:「我本想着,救了你一条小命,还为此撞坏了我价值五千万的跑车,结果你只送来一辆两千万的汽车作为谢礼,实在是太小气了点儿,却没想到,连这个都不是?」
他摇摇头,随手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谢靖安,淡淡道:「修理跑车的帐单,明天和那块表一起快递给你,想必这个钱,你不会拒付吧?」
转身就走。
谢靖安嘴巴张合了两下,只觉得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扇了两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等醒过神来,安宁已经越过他走出了好几步远,谢靖安猛地上前拦住他,干涩着嗓子道:「你、你是有意……」
「不然呢?」安宁看着他,嘲讽道:「我十六岁就有了属於自己的汽车,到现在才第一次上路,你信?」
「还有,谢靖安,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於我救了你的命这个事实而言,有什么区别?」安宁嗤笑一声:「因为对方不知道自己救了你的命,你就可以对你的救命恩人一边送上廉价的谢礼,一边心怀恶意的想着,他要是收了,就是不知廉耻,就是不要脸……谢靖安,我现在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你看见我搀扶醉鬼上车,和朋友告个别,就能产生那么恶心的联想,因为这原本就是你的思维方式,不是吗?」
「谢靖安,」安宁摇头,道:「你还真是……恶心到我了。」
转身离开。
谢靖安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却没能吐出一个字……那人如同看见苍蝇似得眼神,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到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去。
谢靖安,你还真是……恶心到我了。
……恶心到我了。
不,不是,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和那些男人走那么近,才胡说八道、恶语伤人,我没有真的这么想……
我不是舍不得钱,只是挑了安全性能最高的那辆来买……
我没有觉得你收了就是恶心,我很开心你收了我礼物,很开心你肯用它……
我只是……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