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琴歌醒来时,秦钺已经上朝去了,宫里只剩下一群下人。琴歌拒绝了他们准备的早膳,直接要求离宫。那些人似早得了吩咐,并未让他多话,便领他出了宫,还备好马车,送他回了质子府。
一路上,四处都是巡逻的士兵,还遇上数拨擒拿齐人的差役,大街上早不见了昨日热闹喜庆,行人少的可怜,便是有,也步履匆匆,目光中带着紧张愤怒。
回到质子府,韩朴和余生两个正在用早饭,琴歌直接让人添了碗筷坐下一起吃,韩朴瞪大了眼,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还没给吃饭……秦王也太小气了吧?」
琴歌懒得理他,低头喝粥。
韩朴笑嘻嘻道:「琴歌啊,那个……洞房花烛夜,过得怎么样?」
琴歌一口粥堵在嗓子眼,余生又是拍背又是喂水,好半天琴歌才缓过起来,咬牙道:「韩朴!」
见琴歌动怒,韩朴忙举手做投降状:「可不关我的事儿,全秦都的人都知道,你抢了楚公主的洞房花烛夜……呃,琴、琴歌,轻点……」
琴歌筷子抵在韩朴咽喉上,一字一句道:「可是全秦都,只有你一个人敢在我面前说……说吧,想怎么死?」
韩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吭吭哧哧道:「撑……撑死行不行?」
琴歌放下筷子,将餐桌上剩下的一大瓮粥端过来,桌上的菜留了几样余生爱吃的,剩下的全倒进去,馍馍糕点也都泡进去,重重顿到韩朴面前:「吃!」
韩朴看着花花绿绿疙疙瘩瘩的一大瓮,哭丧着脸道:「琴歌……」
琴歌一个眼神飘过来,韩朴迅速将头埋下去:「我吃,我吃……」
琴歌换了筷子,重又坐下,余生将面前的一碟小菜推过来,问道:「心情不好?」
「嗯?」
「平时他嘴欠的时候,」余生道:「你都懒得跟他计较的……」
琴歌嗯了一声,道:「是心情不太好,不过,这张嘴也是该收拾一下了!」
他的确是有些烦躁,昨日之事一出,不管他说的如何潇洒,只怕日后都再难将秦钺单纯的只当成敌人来看,以后行动难免束手束脚——他很不耐烦这一点。
不过,再过些日子应该就能离开了,以后再见面怕就在战场上了,到了战场,自有战场的规则,只论敌我,不论其他……只管放手杀伐便可。
又问:「院子养的那些鸡怎么样了?」那几只试药的鸡,有一半正常喂养,有一半掺了秦逸给他配的药。
余生道:「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懒洋洋的不爱动。」
琴歌嗯了一声,道:「停了药看看。」
余生应了一声,并未多问。
……
因为秦钺遇刺,全城戒严,城门也封锁了,城里的齐人和与齐人有些瓜葛的,大多被抓进牢里审讯,一时间整个秦都风声鹤唳,琴歌也约束了韩朴两个,不让他们出门。
院子养的那些鸡,先前看不出什么,但一停了药,问题便来了,原先用过药的,时而萎靡时而暴躁,有严重的甚至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韩朴气的当场就要去找秦逸算帐,被琴歌拦住了,又喂了几天,那些鸡却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韩朴挠头:「这什么玩意儿?」这药怎么看,都没什么用啊!
琴歌淡淡一笑,道:「让人上瘾的东西。一旦沾上,这辈子就完了。」这世上,有毅力戒掉这东西的人不多,便是你有此毅力,若是对方不需要你去戒,愿意一直提供此药,让你沉迷一世,你还有此决心吗?
韩朴骂娘,琴歌吩咐底下人将鸡带走,又让韩朴将剩下的药收起来,送去南安茶馆,令他们送回南楚。
琴歌三个一连几天不曾出门,到了第四天,却有人找上门来。
照旧是余生自觉远离,琴歌和韩朴会客。来人自称是某个大客栈的伙计,说是奉了一个客人的命令,交给他一方玉佩,还有两句话:「你会挖坑,我会钻洞。」
「拿着玉佩来找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玉倒是好玉,琴歌把玩了一阵,摇头失笑,道:「我也有话,麻烦你带给他。」
伙计微微一愣,道:「那客人已经不在小店了,小的……」
琴歌道:「那等什么时候,你遇上他再说也不冲。」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道:「公子请讲。」
琴歌笑笑,道:「我想想还是算了,等下次我见到他自己说吧!」这细作怎的这般生嫩,一句话就露出破绽——真让他传话,琴歌还不放心呢。
吩咐人送他出去。
韩朴懊恼道:「忘了这一出了,下次我一定把坑挖的再深一点!」
琴歌笑道:「挖的再深都没用,最好是先将他扒光了,在水里泡一泡再关。」
韩朴眨眼,他如今很能领会琴歌的意思,道:「你是说,他不是钻洞出来的?」
琴歌道:「那伙计分明是齐人埋伏在秦都许久的钉子,齐王不惜暴露他的存在,来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为什么?」
韩朴眨眨眼问:「为什么?」
琴歌道:「自然是为了炫耀。」
「炫耀啥?炫耀他会钻洞?」韩朴无语,被人抓了又跑了,有什么好炫耀的?
琴歌看了他一眼,道:「先前他一直落入我的算中,心中很是不服,如今他难得赢我一次,不让我知道怎么成?先前我一直奇怪,怎么明明知道他落在我手里,他那个侍卫始终不来找他,现在想来,他看见我的时候,便想好了退路。」
「我在宫中堵住他,只会有三个结果,杀他、放他、关他……如是前两个,那侍卫在与不在,无关紧要,所以齐王考虑的便是第三个可能,他应该和那侍卫约定了联络秘法,那侍卫先离开保住性命,而后寻着资讯找到他,再设法营救。」琴歌道:「也只有这样,他才自认为赢我一招,才会专门找人来告诉我,否则,他若真是钻洞出去的,遮掩都来不及,还会派人得意洋洋的通知我一声?」
又叹道:「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我还是太小看他了。」
韩朴嘀咕:「我都替你们累的慌……」
「不过……」琴歌皱眉道:「这个人小肚鸡肠,为了意气之争,可以不顾大局,倒是让我有些担心……」
话未说完,忽然神色微变,将手中的玉佩塞进韩朴手中,道:「藏起来。」
韩朴此刻也听到动静,几步翻窗而出,他刚离开不久,门被人无礼推开,陈策带人站在门口,淡淡道:「琴歌,陛下请你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