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界二 公子琴歌
原本在琴歌印象中阴森恐怖、血腥残暴,连回想一下都要全身发抖的刑房,再进来时,感觉却是平常。
大约是因为秦钺说了要留他性命,所以行刑的人并没有用什么过分的手段,只动了鞭子,不问口供,泄愤似得抽。
虽然琴歌现在很能忍痛,但还是痛的,尤其是鞭子重复抽在同一个部位的时候,也会疼的抽搐,但到了后面,却似麻木了一般。
等琴歌再次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倒被水泼醒后,面前的人换了秦钺与他的几个侍卫。
秦钺一身黑色大氅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皮鞭,眼神阴鸷,气势逼人,全然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模样。
见少年醒来,秦钺冷哼一声,用鞭身托起他的下巴,问道:「这几日滋味如何?」
琴歌原就失血过多,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全靠这些人不时给他灌些参汤续命,哪有精神回答他的废话,垂着眼并不吭气。
秦钺冷声道:「那晚的刺客是谁?与你是什么关系?现在藏身何处?」
琴歌倦的厉害,眼皮都抬不起来,秦钺问了什么也没细听,依旧闭目养神。
「啪」的一声,琴歌肩膀一痛,已是挨了一鞭,伴随着秦钺一声冷喝:「说话!」
琴歌这段时间挨鞭子挨惯了,且秦钺这一鞭也不算很疼,垂着头没什么反应。
秦钺狠狠扔下皮鞭,跨步上前,一把掐住琴歌的脖子,声音低哑暗沉:「琴歌,寡人知道你不怕酷刑,可寡人也知道你怕什么……寡人是答应过你不对你用强,可是却没答应过你,不让别人对你用强!」
见琴歌猛地睁开眼睛,秦钺手指微微用力,嘴唇贴近少年耳朵,低声道:「你若好生回答寡人的问题,寡人便不让任何男人碰你,不然,寡人让这大牢里的每一个人,都尝尝名震天下的琴歌公子,是什么滋味!」
猛地甩手推开。
琴歌低喘了几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多了几分精神,道:「你问。」
秦钺沉声道:「那个黑衣刺客是谁?」
「不认识。」
秦钺冷哼道:「不认识你会助他脱身,他会助你行刺?寡人看他对你言听计从,听话的很!」
琴歌淡淡道:「我们若认识,陛下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哪里还能在这里审问人犯?」若他们两个真是一伙的,当时怎么会由他一人出手?
秦钺寒着脸,又道:「侍卫这几日遍搜皇城,在西门附近的墙根下,挖出一套钩锁,和你有没有关系?」
「有。」琴歌道:「我让那黑衣刺客替我埋在那里,以作脱身之用。」东西都被找到了,否认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连累旁人。
「胡言乱语!」陈策喝道:「你行刺的桃园与西门之间一东一西,相距甚远,行刺之后你怎么去西门?你难道会飞不成?还是说,皇宫里还有你的内应?」
琴歌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桃园内有一条溪流,有几处水深且急。其中一处离我行事之地只有数十丈,我在旁边准备了竹管,可用它换气在水下藏身,等搜索过去之后,便反向离开……若是搜索严密,也可顺水而下,去浣衣局寻机脱身。」
秦钺不觉如何,可是看陈策举着袖子连连抹汗的模样,哪还不知道这少年的法子竟是极为可行的——也就是说,要不是他命大,那匕首刺偏了一分,又恰好秦逸赶到,这会儿这少年早就杀了他逃之夭夭了。
秦钺心中怒火更甚,喝道:「你不是说和那刺客素不相识吗?」
琴歌平静道:「他因误会了我的身份而挟持我,心存愧疚,我趁机要他借我武器防身,并埋下钩锁供我日后脱身之用。」
秦钺脸色阴沉下来,森然道:「你在宫中时日虽久,但行动受限,又无人同你说话,你如何能对宫中这些布置了若指掌?定是有人与你通风报信、里应外合……说,到底是谁主使你行刺寡人的?」
这些东西,多看几眼就知道了,还需要人来告诉他?琴歌看了秦钺一眼,道:「没有人。」
秦钺一字一句道:「寡人不信。」
琴歌道:「秦国连灭三国,大楚也备受欺压,诸国想杀秦王者何止千万,不过是顺意而行,何须人指使?」
秦钺冷笑道:「南楚乃我大秦盟国,擅自刺杀盟国君主,等同谋逆……琴歌你若无人指使,敢行此谋逆之举?」
琴歌看向秦钺,有些不明白了。
按说,他的案子根本不必审,他为何行刺、如何行刺,都是一目了然的事,可秦钺不仅亲自审了,还问出这种近乎白痴的问题:天底下谁不知道秦楚之间所谓的盟国是什么意思,他若真刺杀成功,南楚只怕要举国欢庆,谁会来治他的谋逆之罪?
只听秦钺冷冷道:「所以,你的答案,不能让寡人满意……你说,寡人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琴歌咬唇,默然片刻后道:「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秦钺一字一句道:「寡人要你实话实说……到底是谁主使你行刺寡人的?你后面的主子,是谁?」
琴歌忽然明白过来,眼中显出怒色,道:「我说了,没有人!」
秦钺冷笑一声,道:「寡人不信!」
又道:「你若如实招来,寡人不仅不让人碰你 ,还饶你性命,放你回去……如若不然……」
秦钺贴近他耳朵,森森道:「听说那个人,是你的心上人?你若要保他,寡人成全你,等整个大狱的囚徒、狱卒都宠幸你一番,若你还活着,寡人甚至可以饶你一条小命……若你供了他出来,寡人立刻就放了你,这些,都由他来承受……他,还是你?琴歌,你自己选!」
琴歌气的脸色发白,手发抖:「秦钺!」
秦钺退开,冷冷道:「招,还是不招?」
琴歌不吭气。
秦钺喝道:「来人!将……」
「我说……我说!」琴歌反手握住铁链,闭了闭眼,涩声道:「是……二皇子……」
「谁?」
琴歌深吸一口气:「二皇子……易安。」
「胡言乱语!」秦钺唇角溢出冷笑,口中却道:「易安是什么人,寡人难道还不清楚?他岂会行此不义之举?琴歌啊琴歌,你居然为了活命,连易安都要陷害?」
「我没有陷害他,」琴歌闭了闭眼,一口气说下去道:「的确是二皇子指使我行刺与你。殿下说,韩赵魏三国已然灭国,尚有勇士源源不断前来赴死,以报国仇家恨,我大楚如今危在旦夕,竟无一义士肯为国一战乎?三国勇士刺秦,只能报仇雪恨,楚人刺秦,却可解灭国之危……殿下说,秦王兄弟俱亡,独有一子却年纪甚小,几位叔伯野心勃勃,只要杀了秦王,大秦必然陷入内乱之中,韩魏赵三国义士自会举兵,到时……」
「琴歌!」一个愤怒的声音的出现,打断琴歌滔滔不绝的话,琴歌猛地闭嘴,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人,脸色忽然苍白如死。
打断他的正是秋韵,怒道:「琴歌,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的殿下先前四处奔走想送你回楚,如今又特意过来替你求情……」
「秋韵!」易安冷冷道:「不要再说了。」
他从头到尾连眼尾都不曾扫过琴歌一次,只静静看着秦钺,淡淡道:「既琴歌供了易安出来,易安也不敢辩驳,易安……等候陛下处置就是。」
略一躬身,并不等秦钺答话,径直离开。
秋韵红着眼睛看向琴歌,道:「亏我先前还钦佩与你,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算我瞎了眼!我虽……但心却是干净的,秋韵耻与你为伍!」
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