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一片青草地,空旷而平坦。周围的树木开始泛起枯黄,稀稀有些叶落。
君落扬立在中央,凝视着飘落的黄叶,手中双剑微微一晃。
嘶——
轻轻一声,几乎听不见。一片树叶从中间按脉络分开两半,飘飘悠悠,跌落到地上。
「呵呵…」君落扬握了握自己的手,虎口不知何时已长了厚厚的茧。手心微微有些发疼,干燥的很,手指上有细小的伤痕。
他知道,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这些。
但是,一想到他将获得那人的认可,血脉就无比沸腾起来。
忽然又皱起眉头朝四周望了望,现在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那家伙…莫非是忘记了?
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七月少渊人影。
哼,他自己去找!
七月少渊正好从璟非手中接过缰绳,眼角扫见远处一抹宝蓝色衫子,兔子一样朝这边开足马力蹦躂过来。
「不去好好练功,找我什么事?」
「你…」君落扬咬咬牙道,「你忘记了吗?你答应过今天和我比试的。」
「哦…」七月少渊一顿,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改天吧,我要出趟远门。」
「……」君落扬一时愣住,他明明答应过的…
七月少渊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翻身跨上马背。
「等等…」君落扬突然伸手扯住缰绳,抬眼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透着一丝期望,「一下就好了…你看看你交给我的‘峰回路转’,我已经…」
「好了,我知道了,你练得很好。」七月少渊微笑一下,「不过我真没时间了,等我回来罢。璟非,走了。驾——」
「……七、月、少、渊!」这算什么?!当他是小孩吗?!
究竟什么事那么重要?连半刻也等不及……
璟非起码经过他身边,冷冷扫了他一眼,用仅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也不称称自己几两重,少主急着去见涵墨尘,怎会理你…驾——」
君落扬黯了黯眼眸,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苦苦酸酸的味道。
手中双剑「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他捡起来,转身默默走了。
这时候他才发觉,其实,他真正成长的时候,也许并非家门被灭的时候,而是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开始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於在第五日傍晚赶到了御风山庄。
两头石砌的雄狮昂扬立守,雕栏高檐的墨匾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鎏金大字『御风山庄』。
曾经修缮过一次,山庄日渐大气肃穆。
守门的护卫见他二人的到来,神色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将人引进去了。
御风山庄似乎有些外客,还挺多的样子,一路走来,莫名其妙看见一些江湖上的武林人士暗中对他指指点点。
七月少渊淡然的四处走走看看,逛花园一样,只当没看见的。
「七少爷,」长廊尽头走来一中年男人,身形魁梧,面庞刚毅,「庄主在书房等您。」
「邵鸿,今天庄里来了很多人?」
邵鸿边走边道:「不错,这些人都是北方一些颇有名气的门派,尤其是墨风派和凌鹫…」
墨风,凌鹫…
七月少渊忽然停下脚步,微笑道:「这些人莫非是针对我无双堡而来?」
「不,他们是针对灭掉司徒家的凶手而来。」
七月少渊摇首道:「呵呵,在他们心中,我就是。」
「…七少爷…」
「好了,走罢。」
庭院里大片大片的君子兰,有开有谢。
书房朝南而设,夕阳斜穿过镂空门窗浅浅洒在地毯上。四面挂着字画,苍劲的字迹,浓墨淡彩,屋内装饰简约而淡雅,有清清书香的味道。
书桌上落了好几沓信函,分了类一一放好。七月少渊素来知道,这流霄大哥若没处理完事务,是连书房都不会踏出的,当今世上,可以让他破例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御流霄坐在桌前,长眉微蹙。
七月少渊一看见他,就想叹气,记忆中似乎除了他那「师父」在旁的时候,御流霄的神情几乎极少有轻松的。
他轻叩房门道:「流霄大哥…」
「…嗯,少渊,你来了?进来罢。」
七月少渊瞄了几眼桌上摊开的信函,道:「外面那些人,不必理会。」
御流霄笑笑道:「…呵呵,这话,本来应该是我跟你说的,反倒要你来安慰我,我这个大哥倒不称职啊。」
七月少渊转转眼珠,心里想着怎么把话题弄到墨尘的事上去…
御流霄微微一笑,先道:「你想知道涵公子在哪里罢?他其实在…」
「庄主!七少爷!」邵鸿急忙跑进来,道:「外面…哎呀,那些人看见七少爷来到庄里,都要来…」
「来怎么样?」
「大概是质问,说是要替司徒家讨个公道…」
七月少渊轻一挑眉,讨公道?这年头爱管闲事的人也忒多了些罢…除非,是专程来找麻烦的…
「七月少渊!有种出来理论!」院外忽然传来喧哗,似乎有许多人朝这里而来。
「有胆子做就承认!别像个缩头乌龟!」
「……」
门外侍卫终究挡不住这么多人,外面的叫嚣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有恃无恐。
御流霄忽然站起来,「啪」的一拍桌子,喝道:「放肆!这里是御风山庄,不是集市!」
这一声凌厉中暗含劲气,震得人微有些耳鸣。门外随即一阵静默,又稀稀落落嘈杂起来。
「你们倒是说说,」七月少渊坐在椅上,一只手撑着侧脸,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慢悠悠道,「有谁、用哪只眼睛看到,人是我杀的?嗯?」
微微上扬的尾音,透着一丝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