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墨尘慢慢走回月渊阁,忽然忍不住想笑。
真幼稚啊真幼稚。
只是不知在笑自己还是别人。
他在屋子里头百无聊赖地坐了片刻。
「哒哒哒」急匆匆的扣门声突然想起,「少主!少主!」敲门的是七弦。
门一下打开,出现的是涵墨尘:「有何急事吗?少渊已经出门了。」
七弦蓦然想起来,「哎呀」一声,道:「这可真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涵墨尘心里奇怪,但他平日尽量避免接触无双堡内事务,眼下也不好多问,只道:「他应该尚未走远,如果十分紧急,追回他也就是了。」
「那倒不必,还是等少主回来再从长计议…」
涵墨尘蹙眉道:「这么枣手?」
七弦摇首道:「何止枣手…涵公子不是外人,知道也无妨,近些日子,四处灾荒闹得厉害,鄯郡本来米粮还算充足,但是最近郡中米商忽然不约而同的抬高了米价,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涵墨尘顿了顿,长眉一扬,道:「难不成无双堡也搀了一脚?」
「……」七弦面色凝重起来,道,「本来,少主严令旗下米行不得哄抬米价,但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个价格堪比猪肉…结果,郡中不知有谁传出谣言,说无双堡坐地起价,仗势欺人!无双堡名气在外,这样下去,恐怕为武林同道所不耻…」
「原来如此…」涵墨尘略微沉吟道,「堡内负责此事的人呢?怎么说?」
七弦沉下眼神道:「这点是最可疑的…负责米行的王总管,前日死於屋内!」
「什么?!」
秋初,已是十里桂子香。
七月少渊赶到云曦阁已是傍晚时分。
长长的回廊尽头,主阁大门敞开着,转过一道落地屏风,紫衣人正在桌前踱来踱去。
「流云,到底什么事啊?」七月少渊掩上门,急步走近。
御流云缓缓摇头,从桌上一堆信函中抽出一封递给他,道:「这是宫中送来的密报,你自己看看。」
七月少渊打开一看,全是关於焚越和玄国前线战情的战报。
原来,焚越只是玄国属国之一,偏安西域一隅之地,谁料最近两年,实力忽然突飞猛涨,如今更是到了人人信教,全民皆兵的程度。
年前,焚越挑起战争,东进攻打玄国,他们的兵马倒不是比玄国军队更骁勇善战,而是几乎不怕死,不停的前进,不停的杀敌,死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冲上来。
如此一来,玄军节节败退,已失掉十座城池了。
御流云倒了两杯茶,慢慢啜着,摇首叹道:「信仰的力量,果然伟大,连死亡也无法抗衡。这样的军队如何打败?」
七月少渊沉默着,半晌道:「你不去帮帮陛下?」
「呵呵,又不是比武,我怎么帮啊?」御流云拉了把椅子坐下,道,「说穿了,我不过是个商人,打仗这玩意,你比较在行,你以前在军队呆过吧,再怎么说也是个国际特警不是?」
「哎呀,看来来你这云曦阁果然是准没好事…」七月少渊摇摇头,淡淡道,「不过可惜,这次我帮不了你…朝廷能人那么多,哪有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置喙之地?更何况…从前的那些破事,我早忘了。」
御流云看着他,良久点点头:「罢了,我不勉强你。」他转身又抽出一封来,道,「但是最近,发生了些怪事。」
「什么怪事?」七月少渊将信抽出来。
依然是战报,不过,却有了变化。近些日子,局势竟然有所改变,原本严阵进攻的焚越军队忽然像是没了统帅一般,自乱阵脚,频频出现战略失误。玄国军队夺回一些城池,正在商量议和之事。
「内讧?」
「不知道,也许吧。」御流云笑笑道,「听说焚越国主金无越日前身体抱恙,现在朝政由王爷金无风把持,大概在跟那个魇皇教主争权呢。」
七月少渊一顿,双目微眯,缓缓吐出四字:「魇皇教主…」
「嗯…西域的一个神秘教派,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总部在哪里。」
「……」
十天前,西域,大漠,焚越国。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轻纱飞舞。
太医站了满室,焦急地踱着步子,药味弥漫。
宽大的龙床上,身穿龙袍之人病殃殃的躺着。
「太医,」一个衣着华贵之人坐在一边,一身金色黄衣孔雀金线勾边,身份不俗。他挑眉问道,「皇兄身体究竟如何?」
花白胡子老者道:「启禀王爷,国主…身体衰竭…这,实在找不出病因啊…」
「混帐!」金无风猛一拍桌子,喝道,「连病因都找不出,何谈救治?!本王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
「王爷!王爷!恕罪恕罪啊——王——」
「这个,王爷,」一三品官员一脸谄媚道,「如今国主病危,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请王爷务必替国主分忧解劳啊。」
「嗯…」金无风颔首笑道,「本王身为焚越第一王爷,自然如此。」
「听说魇皇教主身在前线,正与玄国交战哪!王爷…」那人低头轻声道,「这个是个好机会。」
「很好…那——」
「慢着——」
宫殿外忽然呼声一片:「恭迎教主回宫!」
「恭迎教主回宫!」
长长的地毯直通向内殿,灿金的颜色。
一袭青衫曳地,竹扇负手而握,碧青的扇叶,简简单单一丛竹。
指甲修长圆润,整整齐齐,上面绘着奇异的蠍纹。
男子带着半张面具,青黑的纹饰,眼角斜挑一只墨黑的小蛇。
内殿众人匍匐跪下。
他径自走进来,对这惊愕的金无风,微微一笑,只是略微点头示意道:「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