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婚礼
这天晚上,涵墨尘在床上辗转反侧。
外面天色昏暗,黑云压天,怕是又要下一场大雨了。
一袭灰影摸黑摸到月渊阁,房里没有亮灯光,也许是已经睡下了。
他心中隐隐失望,想走,却又不舍的挪脚。
灰影几个翻身,悄无声息的落在窗边。
涵墨尘轻拭着怀中那块石头,指尖抚摸着中间凹进去的新刻的字迹,那是那时在雪落尘源掉落的石碑,自从捡到,他就一直藏在身边。
涵墨尘决定打一个赌,如果少渊能收下它,那么无论如何他都遵从自己的心意。
轻轻将它放在窗台上,故意弄出了轻微的声响,涵墨尘偷偷躲到一边。决定等到明天早晨。
天空黑压压的,没有星月。潮湿的空气里,微微透着闷热。
蝉虫在草堆里婉转低吟,淡淡的,像是牵梦萦魂。
夜渐渐深了,涵墨尘躺在草丛里,望着那所房子。
灯始终暗着。
他决定等到明天早晨。
夜里果真下起雨,不大却绵绵霏霏,整夜未停。
涵墨尘只好坐在树底下,树干又湿又潮,湿气从衣服渗到背上,有些难受。雨点从头发滑到衣襟里,冰凉如霜。
他迷迷糊糊睡过了去。
第二天,他是被砸醒的。
凶器正是那块石头。正被仍在手边,「啪」的砸在草地上,还有些劲气残留着,碎了一地石头渣渣。
涵墨尘一时惊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璟非远远站在屋檐下,冷冷道:「少主叫你不要打扰他休息。」
涵墨尘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没有想到声音几乎稳不住:「…少渊…这么说的?」
璟非不语,转身走了,又顿住道:「记得把你的破石头带走。」
「我要见他!」涵墨尘长眉扬起,猛地发力跃过去,五指直扣大门而去!
蓦然十个黑影不知从哪里闪身而出挡在门前,十把亮晃晃的剑一齐刺出!
「擅闯月渊阁者,格杀勿论!」
七月少渊所居的月渊阁可谓是无双堡重地,就算涵墨尘是天皇老子也不例外。
可惜他非但不是天皇老子,反而仅仅是个不知从哪儿来的混吃混喝的道士。
涵墨尘反手撤掌,那个人的心腹他如何伤得?
可是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掌风突袭而至,涵墨尘一连退后数步,堪堪躲开。
「少渊!少渊!我…我…」
「少渊…」
屋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理会他。
那个人,再也不会理会他了。
忽然觉得脑袋一阵发晕,胃里干呕的难受。左脚一崴,刚巧跌在那块石头上,真个人摔在草地上,本来湿透的灰衣,更惹了一身泥。
十影见他不再反抗,眨眼又不见了。
涵墨尘趴在草地里,也许是累了,额头滚烫,怕是淋了一夜雨,引了旧伤。
他听着雨声越来越大,忽然想笑,又怕被当成疯子扔出去,到底只得憋在心里笑,大笑,只留一点苦水在眼里。
他仰起头来,瓢泼大雨辟辟啪啪砸在脸上,打进眼睛里,有些刺痛,却不知道是眼睛还是哪里。
趴了许久,他默默将石头捡起来,手指使劲抹,一遍又一遍。
那一地碎渣,粘也粘不起来。
最痛苦的事,莫过於心碎成一块一块,却还要笑着自己把它粘起来。
涵墨尘跌跌撞撞出了堡,却并不知道,七月少渊整整一夜都在他的客房里等着,只可惜,他却没有回去过。
刚过正午,太阳始终没有露面。
璟非前来禀报说是沐子瑄和顾衡风已经回去了。大概是坐船连夜走的,当真是一步踏出便再也不回头了。
而这一天,也正是七月少渊和舞怀袖大喜之日。
无双堡上上下下热闹非常,婚礼在里堂里举行,外面则是宴宾客的大殿。其实这些宾客全是无双堡内的人,除了涵墨尘之外,似乎没见外来之人。
里堂内人则更少,主婚人便是重阳长老,除了新郎新娘,就只剩一个司仪以及心腹五堂十影在场。
拜堂是黄昏时举行,此前都是宴会的时光。
七月少渊举着酒杯徘徊在人群中,一面招架着各方的敬酒,一面搜寻着那抹灰影,只可惜,半个人影都不见。
七月少渊眼眸漠然。
那个逃兵!
忽然却见角落里一个抱酒狂饮的酒鬼——不是秦舒桓是谁?
舞怀袖站在他身旁,不知在说什么。
七月少渊凝眸望了片刻,微微摇首,转身离去了。
堡内堡外真可谓两个世界。凡事总是不公平的,一边欢喜热闹,另一边可能萧索冷清。
涵墨尘窝在一家小酒铺里,烂醉如泥。
当人想醉的时候,就算你是千杯不醉,也会喝趴下。
外面又开始电闪雷鸣,阴云密密的,仿佛已经深夜。
涵墨尘倒在桌上,脑袋昏昏沉沉,辛辣的烈酒穿肠而过,喉头又烧又呛。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迷迷糊糊的想,少渊跟他表白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心情呢?
他一想起那个人那时的神情,失落到极点的神情,他心疼的就想抽自己十个嘴巴子。
隐隐约约,堡内传来喜悦的奏乐声。
一声一声,听在心里,却像是一刀一刀,剐在心上。
他马上就是别人的了,别人的了,别人的了…
天空一阵刺耳的雷鸣划破。
涵墨尘一身醉气,猛地撞开门冲了出去!
「喂——客官!还没付酒钱——」
「先赊着——」他头也不回,反正耍流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板气呼呼的嘟囔着:「有不是去抢亲…跑这么快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