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有光从通道深处透出来,楼梯稍宽,可供两人并排而行。
第三层更像是一层阁楼,比起二楼来,几乎是空无一物,几面墙壁上依然没有窗,却也没有画了,惟一的光亮从头顶上一方小口照出来。
两人刚踏上三楼,但听「啪」的一声响,适才的楼梯口突然合上一方钢板,俨然又是一间严严实实的密室!
涵墨尘右手按在剑柄上,凝神观察着四周。两人缓缓走到中央,有光从头顶射下,忽然变亮,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倏忽,其中有条黑影垂下,到他们面前停住了。那是一根绳子,很粗很结实。
「是要我们攀着它上去?」
涵墨尘道:「看来也别无他法。」
「卡——」几面墙顶上突然又拉开两方小口,两段黑色绸带疾风般射来!
涵墨尘一把捞过公子七的腰,一手抓住绳索,两人悬空而起,险险避了开去。
「啪啪」数声,绸带砸在地板上又倏的收了回去,竟砸出两个小洞,紧接着又是轰轰巨响,地板蓦然裂开,底下竟露出一大片寒光闪烁的尖锐钢刺,密密插在地上!
公子七眸光凛然,难怪方才觉得二楼似乎矮了一截,原来是藏了这片钢刺…
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不被扎成个刺蝟才怪…
涵墨尘单手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便是维持不坠已是吃力,莫说再向上爬了。
却在此千钧一发之时,刚才的两段绸带再射而来!
涵墨尘疾旋错身,绳索随之摆动,但终不堪重荷,往下滑去。
手掌极力想握住长绳,无奈绳面终究太过粗糙,剧烈地摩抆划得手心火辣辣的痛,一路滑下已是血肉馍糊,沿着手臂蜿蜒滴下,却仍止不住下坠之势,眼看就要落到钢刺之上!
蓦然「匡」的一声,金属之击,刺耳而过,两人居然生生顿在空中,不再下滑!
涵墨尘心下惊异,低头一看,却见公子七单手撑在地上,乍看之下,不由大骇,失声喊道:「七兄…你的手!」
「别担心,我没事。」
待仔细瞧去,竟是公子七情急之下将小君的佩剑横架在钢刺之上,多亏钢刺十分密集,而剑鞘又刚韧非常,才勉强可撑得片刻。
公子七倒撑在剑身之上,腰间被涵墨尘紧紧搂住,这种姿势实在是滑稽至极。他很想笑,却又难受的笑不出来,只得叹口气道:「涵兄,与其担心我的手,倒不如想想上去的办法,才是上上之策。倒立太久可是会脑充血的,我可不想脑溢血而死…」
这种时候,谁会关心那种事?
涵墨尘此时此刻,除了哭笑不得四字,实在找不出一个词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抬头望望屋顶远远的小方口,蹙眉道:「这恐怕…唉,看来还是我们扎成刺蝟容易些…」
公子七轻轻笑起来,刚想说什么,忽觉几滴湿热的液体滴到发上,又顺着发梢滑过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红痕。
「你受伤了?」
涵墨尘一愣,这才注意到手中尖锐的疼痛,却摇首道:「没事,皮肉之伤罢了。你起的来吗?」
公子七沉默片刻,双手猛地一撑,翻身牢牢握住粗绳,稍稍减轻一点他的负担。涵墨尘的右手依然揽着他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是脸对脸了。
温热的呼吸抆过耳际,涵墨尘偏了偏头,正好撞进一片幽深若海的黑眸之中,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半晌才道:「你…可有办法爬上去?」
「……」公子七抬头看看,「恐怕…」
「你踩着我上去。」
「啊?!」
公子七一愣,几以为他听错了,对方的眼眸沉静而认真,绝非伪善做作。他默然蹙眉,摇了摇头。
「是朋友的话就照我说的做,你不在这边我上去反而容易些。」
朋友之义么…为何可以做到这一步?朋友,不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么…
在信任与背叛的夹缝中生活的这么些年,是谁说过,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踌躇间,绳索忽然自己动了!顶端狭窄的小口打开,两人被缓缓拉上最后一层。
漆黑的阁楼透出些许昏惑的灯光,中央站着一排黑衣蒙面人,身后的石椅上坐着的正是叶君,他各处大穴被点,动弹不得。
「二师兄!你…你们快走!唔——」才一开口,立即被塞进一团布,再也说不出话了。
「小君!」
对方人多势众,叶君又被制,万不可轻取妄动。涵墨尘上前一步,压下声音,抱拳道:「涵某既已来到,何不请主人出来一见?」
左手边的黑衣人站出来,腰间一块银质小牌,隐约雕着一个「扬」字。那人冷冷道:「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了。」
忽然里间又走出一黑衣人低声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道:「两位若好好配合,这位小兄弟自然不会有事,否则…」他顿了一顿,转向公子七道:「这位公子,请入。」
公子七才走一步,却被涵墨尘拦下,蹙眉道:「与他无干,我随你们去。」
那人语气冰冷,颇为不耐:「待会自会叫你,公子请。」
涵墨尘还欲说什么,手突然被握住,掌心触上一丝暖意,公子七俯耳道:「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来不及阻止,那人转眼便负袖远去了。
涵墨尘紧攒青溟剑在后,暗暗看着这层楼,只可惜,四周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只余黑衣人身后一扇小门,显然是唯一的出口。
他不动神色的开口:「各位引在下前来,总该告诉我府上主人是谁吧?」
沉默。
「那么可否明示,到底所谓何事?」
依旧沉默。
当真滴水不漏么…
涵墨尘暗忖,望见叶君惊恐的眼神,又是心焦,想到公子七,更加心烦意乱。到底该如何是好…
他微微眯了眼睛。
纵然心中惊涛骇浪,在别人看来,依旧是沉静淡雅的模样,低垂的眼睫下,一片幽深。
左手的黑衣人终於冷哼一声道:「阁下既然想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等乃是『寒烟缥缈楼』白扬楼座下,只负责捉人,其他无可奉告。」
『寒烟缥缈楼』?!那个传说中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的神秘组织?!
涵墨尘蓦然只觉手心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