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花着雨也未料到,在那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傲慢里,有一个人从众生中脱颖而出,变得不一样。

花着雨想起了第一次的轮回。

其实他最开始并没有对简以杨有过多的关注,只因为羲清的缘故,对那个人多了几分留意。

任何执着坚定地践行自己的道的人都值得敬佩。

虽然羲清被封印了记忆,但是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总有不凡之处,花着雨对此并不意外。但那时的他对简以杨的印象也仅此而已,更像是一个能关联到羲清身上的符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后来归云宗出了变故,昔日天之骄子一朝成了宗门叛徒。

花着雨那时碰巧在归云宗中,也见了简以杨一面。他很容易就看出这人是被冤枉的,但是既然对方未曾求助,他便未发一言。这时候他心底考量更多的是这件事对羲清的影响,只分出了极少的一部分去想,那个人确实不负盛名,即便落到这种众矢之的的地步,仍旧不改往日风姿。

归云宗那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一个外宗之人不好久留,便提出告辞。

却不想离开之际,却受了魔修袭击,丹府被废、浑身修为尽丧。

花着雨昏迷之前便知此次确实是他自己大意了,但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这只是一句凡间躯壳,他早已将该做的事都已做了,再留下也意义不大。

但是花着雨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再一次醒来,非但如此,就连本该破碎的灵根也完好无损,修为尽数回来。只是花着雨稍一探查便知,那不是他的灵根和修为。

后来得知,他能有现在的状况,多亏归云宗所救。

花着雨作为悬音宫的少主,却在归云宗遭此大难,值此共抗魔道之际,未免两宗关系因此交恶,归云宗动用了禁术,为他换了一份灵根道骨。

既然是“换”,那必定有提供灵根道骨之人。

告知的归云宗弟子笑道:“那人本就是宗门罪人,能为宗门做些贡献已是难得,少宫主不必挂怀。”

那弟子说话间的神情甚至带着些古怪的兴奋,像是小人一朝得志后炫耀权势、又像是突然被人追捧后的猖狂。

花着雨一眼便看出这人心性有瑕,恐怕道途上难有进益。

与此同时,那句“罪人”的称呼也让他猜到了这身灵根道骨到底来源於谁——简以杨,那位昔日的归云宗大师兄。

愧疚吗?

或许有一点儿,但并不多。

花着雨或许会在意魔修践踏后的生灵涂炭,或许会因为万千生命的哀嚎心生怜悯,但是这份悲悯分到具体的某一个个体的时候,他的感情却稀薄得可怕。若非如此淡漠,他也成不了昆仑镜的守镜人。

花着雨还是去见了简以杨一面。

他本以为会见到歇斯底里的愤怒或者深入骨髓的痛恨,但是并没有,那个一朝从云端落入深渊的剑修显露出一种异样的平静,或许他太过虚弱、虚弱到连愤怒这种情绪都无法生出。但是花着雨总觉得,对方似乎是乐见於这种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