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小心翼翼将休书折叠好,重新放回衣袖里,然后才抬头看着薛良碧,声音沉稳冷静:
「薛良碧,到底是谁做的绝?我尽心尽力为你打理侯府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成天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我只当是你性情使然,不与你计较,但是你怎么对我?背着我纳了那么个东西回府,你不要脸,还要把永安侯府祖祖辈辈的脸全都给丢尽了,这些也就罢了,横竖都是你薛家的事儿,可你居然联合那个贱人要杀我,你们想不声不响的毒死我,上天偏不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如愿。」
范氏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击着薛良碧的耳朵,范氏勾唇来到他面前,指着崔氏,轻声说道:
「你到现在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什么纯洁善良的人吗?她未出阁时就知道勾引姐夫,害死嫡姐,如今还要把你拉下水和她一起杀人,犯下这弥天大错,薛良碧你可真够笨的,被人玩弄於鼓掌而不自知。」
薛良碧面如死灰,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范氏对前尘往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崔氏和他早早暗通款曲的事儿都知道,还知道他们害死了崔氏嫡姐,这些事情不可能凭范氏一个人就能调查出来,定然是陆睿,陆睿查出了一切,告诉范氏的。
薛良碧此刻有多后悔,他早就该想到,自己哪里会是陆家的对手,陆睿把范氏看的跟亲娘似的,又怎会容许别人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她害死呢。是他轻信了崔氏的话,以为他们曾经联手还过大崔氏,如今就能再次联手把范氏也害了。
「如娘,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是被这个贱妇害的,我不想做那些事的,是她,是她害我的。」
薛良碧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直不阿的人,关键时刻,只要能保命,什么都是可以抛弃的。
「薛良碧!」崔氏厉声一吼:「你不是人。」
虽然早就想过薛良碧的为人,可崔氏还是没有料到,他连公堂都还没上,就已经开始撇清自己。想着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事情,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做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可命运不公,造化弄人,即便她样样比旁人优秀,样样比旁人聪明,还是敌不过出身带给她的阴影,注定走不到人前。
她如花的年纪与他私通,这么多年来,始终不忘。机关算尽到如今却成了他口中的『贱妇』。
薛良碧也被崔氏眼中的恨意吓到了,颤抖着嘴唇说道:「你别怪我。我,我……」
在崔氏厉眼的注视之下,薛良碧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崔氏咬牙切齿:「若是你对娇娇和茂哥儿不好,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崔氏说完这句话,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明白她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就往旁边的假山上狠狠一桩,砰一声巨响后,血流如注,竟当场撞死在假山之上。
两个官差上前探鼻息,回头摇头,表示人已经没气。
薛良碧吓坏了,因为崔氏死不瞑目,那双带血的眼睛不偏不倚就注视着他,昨天晚上还温香软玉的人一瞬间的功夫变作一具染血的屍体,那临死前的目光叫他胆寒。
范氏当即明白崔氏这么做的理由,她是想认下所有的罪责,让薛良碧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去,薛良碧若是没事,将来必然是要对她的两个孩子好的。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五味陈杂,尤其是范氏,作为一个被男人辜负的女人来说,尽管崔氏想要害她的命,但她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用自己的命换薛良碧一世不安,换两个儿女的一条活路,虎毒不食子,说的便是她吧。
崔氏死了,屍体跟薛良碧一同带回了大理寺审讯,薛良碧果不其然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崔氏身上,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甚至还觉得自己同样是受害者,死无对证,就是大理寺也没有能力让人起死回生,站出来指责薛良碧害人的事实,最后只能判薛良碧无罪,但他宠妾灭妻,德行不良,大理寺将案情上奏之后,皇帝亲自出面把他的爵位一降再降,从侯爵降为了最低等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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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莞在范氏的庄子里听范氏将起薛家的事情,也是唏嘘不已,尤其是她也没想到崔氏最后会选择自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虽然她其心不良,害人无数,但不知为何我竟恨不了她。」范氏端着茶杯幽幽一叹,直到现在她还能想起那日崔氏的决绝和死状。
「她这辈子害就害在执着两个字上,只不知她是对名利执着,还是对薛良碧执着了。」李莞不知道崔氏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崔氏从来就是个狠角色,上辈子隐忍多年,害死李崇,害死范氏,最后也无人知晓,虽然李莞不懂,崔氏上一世为什么会为李崇守寡一生。
「人总是有感情的,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跟了薛良碧,说到底就是薛良碧给了她希望,却又实现不了她的希望,不说别的,至少她为了能到薛良碧的身边,做了这么多事,可薛良碧又为她做了什么呢?看不穿啊看不穿。」
李莞走到窗前,看着满园春、色,冬去春来,严寒散尽,春意复苏,又是一年好时节,这滚滚红尘中总有不少痴男怨女游荡其中,谁对谁错,谁真谁假,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分辨的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