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转过身。
他吩咐案牍库中处於懵懂状态的书吏,“把西州、东府、白下、琅琊、石头城,京城南郊近十年锦衣卫的调令取出来。”
陆白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用了一个障眼法。
这样这群人一时间就不会知道他要查什么了。
“另外把西州、东府、白下、琅琊四城在近十年查案的卷宗都给我整理出来。”陆白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顺便让人把面前的桌子整理了。
案牍库里的书办们一脸茫然,对视一番后才行动起来,从案牍库中翻翻渐渐,陆续有序的把一些案牍放在陆白面前。
陆白起初随意的翻着,等锦衣卫陆续把案卷都放到跟前后,他才直奔琅琊城的案卷,从琅琊城的调令中径直找到了付白虎的档案,又从在城南郊的调令中找出了付白虎的资料。
十年前的轨迹不用看,只要从左培阳在案卷中提到的付白虎儿子失踪后的升迁即可。
陆白很快就查到了付白虎由总旗升迁到副百户,由东厂推荐,琅琊城千户同意后提拔的。在升迁调令中,还有东厂对付白虎的评价:事无巨细,凌厉风行。
陆白把升迁调令取出来,眉头微皱。
这调令至少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很正当的程序,东厂本就负有对锦衣卫的监查职责,因此在锦衣卫自己调动之外,东厂也可以举荐。
不过,在别处正常,在副百户这儿就值得怀疑了。
他仔细阅读了这张调令,等看待居间人一栏时,陆白目光一顿,登时有些喜出望外。
举荐的人陆白不认识,这人名叫七喜儿,显而易见的太监名。
但东厂只有举荐的权利,却没有任命的权利,而陆白手中这张任命状,却是十年前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签字任命的。
这位指挥使同知有一个陆白很熟悉的名字——萧斩。
“有点儿意思。”陆白轻笑。
他继续看付白虎后面的调令,在成为副百户后不久,百户被调走了,副百户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卫所的百户——上面还有明正司对付白虎境界的人证。
至於付白虎境界真的如此,还是付白虎整了一套假的证明,陆白就不得而知。
在担任了八年琅琊城百户后,付白虎并没有往上爬,而是被平调到了京城南郊的百户所,继续担任百户。
这一张调令看似平调,实则是升职。
天子脚下,京城之外,这里卫所的百户,远精贵和有油水於琅琊城的百户。
陆白又瞅一眼调令。
这次是锦衣卫指挥使直接调任的,萧斩就是那位指挥使。
如此看来,萧斩同这付白虎脱不了干系。
陆白接着又扫视了别的,见在付白虎的调令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后才又选择查阅琅琊城近十年上交的案卷。
一般而言,无论是为了表功,还是为了存档,锦衣卫查过的案子都要在案牍库留档,在各处的案牍库又会定时把卷宗递交到京城锦衣卫。
北镇抚司都会把这些案卷留档到案牍库,以免有时候用到。
现在就用到了。
陆白现在就用到了。
他径直翻到付白虎递交上的卷宗,上面清楚记录了付白虎近十年来所经手的案子,陆白一路浏览下去,从付白虎登上副百户的位子开始。
他头一个案子就是那摩脸僧开刀,捣毁了琅琊城一个摩脸僧的窝点。
战果是头目逃掉了,然后抓到了一群小喽罗。
接着,付白虎手上的案子几乎都与孩童有关系,无论摩脸僧还是人贩子都是付白虎的重点关注对象。
但付白虎经手的案子也不全是打击贩卖孩童的。
琅琊城郊外有一座道观,名为太虚观。
不知道谁家孩子丢了以后,有人看见他孩子曾被人提到了那座太虚观,后来传的多了,琅琊城的许多百姓就认为太虚观是食儿魔的老巢。
这个传言成了许多失去孩子父母的一个宣泄口。
他们集合起来,提着刀枪棍棒冲击太虚观,试图踏平太虚观,杀死食儿魔,为孩子报仇,把孩子救回来。
然而就在冲击中,付白虎率领锦衣卫赶到,把百姓驱散,解救了太虚观。
还有锦衣卫接到线报,有人趁着荒年四处购买孩童,有豢养死士的嫌疑,付白虎负责去查,后来以在购买奴仆为由结了案。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案子吸引了陆白的注意。
为了对付食儿魔,琅琊城的百姓曾先后雇了两位剑客和一位驱魔的道长,在付白虎提上来的案卷中,他提到两个剑客是骗子,现已经被绳之以法。
至於驱魔的道长——
他不知道被什么给杀了,付白虎去查案,最后提交上来的案卷认定为悬案,就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若是往常,陆白还真不觉得这些案子有什么,但现在知道了付白虎的底细,陆白想不多想都不可能了。
在他看来,付白虎在这几桩案子中一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最后,陆白扫到了把付白虎调到京城的一桩案子:付白虎在机缘巧合之下亲手抓住了一头专门掳掠孩子的姑获鸟,曾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食儿魔,不过后来因为食儿魔又作案,才知道这妖怪不是。
陆白看到这儿,微微一笑。
他手上就有一头姑获鸟,姑获鸟这妖怪乃怨气所聚,境界很高,绝对不是一个百户能够抓住的。
这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人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萧斩绝对与这小子脱不了干系。
他站起来,走到案牍库门口,“在把萧指挥同知请过来。”
自从陆白升任指挥使以后,萧斩就退一步担任指挥使同知。
那位自以为被陆白重要的锦衣卫百户忙上前来,“禀侯爷,萧大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陆白成为朔北侯,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以后,今儿还是头一次来北镇抚司,而且一来就这么大阵仗,萧斩自然不敢怠慢,听到消息以后就赶了过来。
在听到陆白不许任何人进入案牍库后,他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外面。
没办法。
陆白现在最让他怕的不是侯爷和指挥使的身份,而是那深不可测的背景。
天上的神仙都能招来,又有什么是陆白不敢的?
自己同陆白有仇,所以萧斩觉得更得小心伺候着。
“那就把他请过来吧。”陆白说。
正好案牍库被团团围住了,一时半会儿走漏不了消息。
萧斩很快走进来。
他向陆白恭恭敬敬的稽首,丝毫看不出对陆白后来居上有丝毫的嫉妒和仇恨,“萧斩见过侯爷,我这几天可一直等着侯爷来呢,指挥使大印我都备好了。”
陆白摆了摆手,“这事儿不着急,我手头有一个案子与你有些牵连,我今儿是为这事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