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与越迷津只好待在船舱之中,风雨绵绵, 缓动莲舟,如婴儿枕於摇篮, 晃晃悠悠。
“看来是今日天公不作美。”细而密的雨丝浸透在空气之中, 略生出一点潮湿的寒气,秋濯雪的声音却仍是慢慢悠悠的, 带着被烘过的暖意, “赏月要变作赏雨了。”
越迷津躺在凉簟上, 他对残月并没有兴趣, 对夜雨也无期待, 倒是这船摇出几分安宁,觉得心难得静下来。
雨日行船太过危险, 秋濯雪话虽从容,但手却抚在窗上,静静观察雨势,夜色太黑,他瞧不分明,只能凭借风声判断雨势。
风未休,雨未住,这样的气候似乎总叫人频生心绪。
秋濯雪的思绪也不知不觉地顺着雨丝飘摇得远了。
他忽然想到去年夏日落在眼睫上的那个吻。
当时他们还陷在步天行的阴谋里,被一段埋在墓中的陈年往事所牵绊,固守着朋友的本分。
情爱与友情是不大相同的。
朋友待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或是互帮互助一把,自然也是朋友,再成至交、知己,生死相托,都是心照不宣,不必亲口说明。
可吻是不同的。
要是我当时不答应呢?
秋濯雪想。
他伴随着这个问题,柔软地贴合在越迷津的唇上,吻住夏夜的凉雨,声低低,意款款,带着一种温热的缠绵:“要是我当时不答应呢?”
雨是冷的,秋濯雪却是暖的。
越迷津困惑地尝着这甜头,懵懵懂懂地问:“什么不答应?”
“那一日越兄来做此事时。”秋濯雪有些眷恋地抚着他的脸,深夜藏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不怕吗?”
越迷津终於恍然,他想了想道:“怕什么,你不喜欢,必然阻我,至多不过是赏个巴掌,我离开就是了。”
秋濯雪闷笑一声:“好坦荡,听起来倒像是在威胁秋某。”
“你既受此威胁,就有成我之意。”越迷津搂住他的腰,一字一顿道,“你若不受威胁,我也就此断念。”
他的声音决绝得让秋濯雪心颤。
好像这句话当真无可挽回地击在他的身上,秋濯雪轻轻一抖,叫越迷津立刻就抓住了。
如果说秋濯雪还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多情,那么越迷津是一概没有,他身上只有习武之人的强硬与血腥气,他听得进道理,却不怎么听这时候的道理。
倒不如说,柔软的秋濯雪,时常会激起越迷津一种近乎残酷的愉悦。
也许是过去那七年在心头留下近乎无可挽回的伤痕,越迷津对他时常怀有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
那臆造的尤物,满怀心机与城府的美人,常在梦中骄傲与矜持地凝视着越迷津,戏弄越迷津,如同逗耍指下舞动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