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瑟发了会儿呆,又苦笑起来:“我出门时,总想着世事两全,现在才知道这是何等天真的想法。”
“天真有什么不好?”秋濯雪瞧着他,目光里充满着愉快的神色,“一个人既想两全,就会为之而努力,尝试各种各样的法子。可要是从一开始就想着无可奈何,不如放弃,到头来别说两全,只怕什么都做不到。”
被“牺牲”的一先女岂非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不是玉邪郎突发善心,一先女早在数十年前就坠崖身亡,到那时,恐怕就真的再没有人能够阻拦玉邪郎,整个江湖要等着他真正人老昏聩的那一日为止。
或是更糟,一先女心志不坚,因此生恨,意图报复江湖,与玉邪郎一同联手,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就连秋濯雪自己都不敢去想。
智者纵然千思百虑,可世事有时候就是这般变幻莫测,叫人捉摸不透。
萧锦瑟竟叹了口气:“秋大侠,你心中犹如明镜一般,真是叫人羡慕。”
倘若你有一先女与玉邪郎这样一对父母,与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十余年还做不到心如明镜,只怕早早就会被逼疯……
秋濯雪默然半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萧锦瑟微微一笑。
“不过,不论如何——”萧锦瑟正色道,“此事是因我一人而起,我还以为自己是好心搭救,没想到反倒是我将二位卷入其中,还累越大侠身受重伤,实在对你们不起。”
秋濯雪含笑道:“不妨事,正如萧少侠所言,我们也没有什么大碍。”
萧锦瑟很想潇洒一笑做回应,又很快黯淡下去,这件事对他到底还是有些打击。
他行侠仗义已有不少时日,知道许多骗子恶人甚至人贩子会利用寻常人的善念来作恶,他也解救过不少人,当时遇见,不过是觉得愤怒。
直到此事落在自己头上,方觉是何等令人茫然悲哀,只觉得自己之前所说的种种豪情壮言,都成了笑话。
秋濯雪见他仍是郁郁不快,又笑道:“更何况,我们本就爱管闲事,爱招惹麻烦,即便你不来找我们,我们也要去找你的。越兄,你说是不是?”
他目光一转,轻轻将话题抛了出去。
被点到名的越迷津缓缓睁开眼睛,对这个话题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现在折回去杀胡通,还来得及。”
秋濯雪:“……”
萧锦瑟:“……”
两人面面相觑,好半晌萧锦瑟才小心翼翼道:“越大侠,何出此言?”
越迷津纳闷地看着他们二人:“我不明白你在郁郁不乐什么,杀人的又不是你,你是在责备自己是萧德的儿子?还是责备自己好心救人?亦或者责备当年萧德做错了事惹上仇家?看你的模样,应当都不是,我实在搞不明白你在苦恼什么。”
“因此我想,如果你是愧疚放过胡通,现在我们就折回去杀他,哪里不够清楚明白吗?”
这简单有力的逻辑完全震撼住了萧锦瑟,结结巴巴道:“不……呃……不,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