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邪郎的消息带回了久远之前的回忆,他突然想起了曾经与母亲的一番谈话,当时秋濯雪还不太明白,如今却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了些许。
玉邪郎救了一先女,因此一先女无法再设下潜龙崖上的必杀之局,致他於死地,这是为义。
可真正促使一先女与玉邪郎结为伴侣的,并非是什么江湖大义,更不是救命之恩,只不过是因为她想要玉邪郎,这是为情。
就像此刻,秋濯雪想要越迷津一样。
他认识很多人,很多男人,很多女人,结识过许多英雄豪杰,不少如花美眷,可谁也不曾带给秋濯雪这片刻的悸动。
於是秋濯雪逃了出去。
其实秋濯雪并非如此轻易害羞的人,他逃出马车的决定似是全然没经过脑子做出的,等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经走出几里地,被油纸包着的大饼搁在莲蓬篮里,马车上的酒味都已被吹散得几无痕迹。
秋濯雪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了,已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得快些赶路,找到客栈煮一碗醒酒汤,喝得大醉是一种享受,可第二天脑袋疼起来,就是一种折磨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徐徐走来,不多时就已接近马车,朗声大笑道:“这位兄弟,我有些不认得方向,在此迷了路,徘徊多时了,不知道能不能搭个便车!”
夜风徐徐,秋濯雪凝目一瞧,只见一名锦衣公子眉开眼笑,长身玉立地站在道上,不见半点苦恼。
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与越迷津差不多大小,脖子上挂着一块隐透紫光的玉锁,腰间配着一柄剑,模样看起来很是潇洒畅快,比起纨絝公子来,又多了几分浮沉江湖的游侠豪气。
秋濯雪定定地望着那块紫玉,已认出了来人是谁,不禁挑起眉头道:“请。”
萧锦瑟,铁面孟尝萧德的爱儿,六岁险些溺水身亡,后来他娘亲求神拜佛,花重金请七星阁打造了一把紫玉锁,保佑他平平安安,几十年来从未摘下。
不知道怎么会深夜徘徊在此地。
“多谢!”萧锦瑟跃上了马车,老老实实坐在了另一头的车座上,正要潇洒地自我介绍一番,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萧锦瑟的脸猛地一红,脸色呆滞,像是一下子被夜游神勾走了魂魄。
秋濯雪不由得好笑,掀起帘子一角,见着越迷津熟睡的脸,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赶紧拿出干粮来递给他:“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我随身只带了些干粮,不介意的话,请吃吧。”
萧锦瑟也不客气,正要大大方方接过时,突然望见那双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眼睛,心下一跳,整个人几乎僵住了,动作立刻有些扭捏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油纸,干巴巴道:“多……多谢……”
在萧锦瑟的人生里,这种眼神从不缺少,大多数情况下,他也乐意享受,然而此刻他只是噤若寒蝉地缩在车座上。
“不必客气。”秋濯雪柔声道,“行走江湖,本该互帮互助。”
萧锦瑟喃喃道:“是……是啊,是该互帮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