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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吐出真实来意, 言语就会如同绳索一般成型,彻底束缚住自身。

就好似野葛那样。

野葛是大长老的长孙,大长老曾为他的病拜访过藜芦大人多次,结果不言自明,直到藜芦大人欲用神木鼎,大长老从中周旋,才得以定下那个赌约。

谁也意想不到的是,伏六孤居然痊愈,当时野葛的病已被藜芦大人治好,康健快活地过了一段时日,连死都不肯,怎肯去做活蛊巢。大长老为此多次上门,恳求藜芦大人放弃赌约,然而猎物最终还是出现在野葛门外,谁也无法阻挡。

之后野葛自尽,藜芦大人发怒,为平息他的怒火,作为担保的神木鼎彻底留在了他的手中,也是因为此事,大长老站到了巫觋青槲这一边。

倘若藜芦大人知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大长老只怕这一生一世都对他死心塌地,又怎会更换立场,更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藜芦大人比草木更无情,比蛊兽更毒辣,他非但没有弱点,甚至也没有任何渴望,有时候圣教简直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今天要不是荆芥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绝不会相信手下留情这四个字,居然有一日会跟藜芦大人扯在一起。

然而现如今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荆芥不信。

荆芥尝试做出许多思考,来合理地解释这个情况。

藜芦与秋濯雪之间素昧平生,之间并无利益,眼下倒是无恩有仇,实打实说起来,考虑到伏六孤这个人,少不得还是秋濯雪欠了藜芦大人一份人情。

要说是藜芦大人忌惮秋濯雪的实力,更是无稽之谈,方才“一个不留”的挑衅之言,仍然在荆芥耳畔回响,叫他心惊肉跳。

在这样的情况下,秋濯雪的口吻居然还能这样笃定,恐怕就连伏六孤与雪蚕赤砂都不敢这样肯定藜芦的心思。

然而他说对了。

无恩无利,只剩下一个荆芥不愿去想的可能——倘若无情,怎会留情?

圣教来时声势浩大,去时却寂静无声,南天竹与火鹤将乌头的脑袋与身体捡了回来准备安葬,他们两人的眼中虽然有怨恨与悲伤,但更多的却是恐惧与无助。

这些滋味,他们三人曾经常常叫别人品尝,如今也轮到了自己。

“半枫荷。”荆芥来不及安抚手下,而是沉思片刻,招手让正在往伤口上抆膏药的半枫荷上前来,“你过来。”

半枫荷走上前来,疑惑地歪了歪头:“护法大人,有什么吩咐?”

“嗯……你这伤到时候去教内领一瓶祛疤的百花膏。”荆芥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半枫荷的脸上一瞥,才严肃问道:“你之前被抓到冷月银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中原人怎么肯救你?”

半枫荷摇摇头道:“什么都没发生,他带我进到冷月银泉里,也不过是请我喝一杯茶。后来又问了我松骨鹤心的花粉一事,其他的血劫剑之类的要事我都已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