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年来,伏六孤从未表态,因此所有人都曲解了他的意思。
墨戎之人对藜芦甚是敬畏,他们将藜芦当做神,当做鬼,却绝没有人敢将藜芦看成活生生的人。
治病需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当然是很难对藜芦产生感激之情,这是人之常情。
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因此以为伏六孤与自己一样,那么伏六孤心甘情愿留下来,无论是为了什么,都显然不可能是为了藜芦。
而伏六孤在墨戎想念自己,加上藜芦这样的一位神医在旁,难免就会提到风满楼。
久而久之,以讹传讹之下,也就传出那样奇特的流言来了。
这样的流言,秋濯雪自己这短短数月就经历了不少。
可他眼下倒宁愿这个谣言是真的。
秋濯雪虽不知伏六孤为什么没有对藜芦表达情意,但其中可以有许多缘由,也许是碍於他们都是男子,也许是流水无意,又或者是另有打算。
因为伏六孤的选择,已相当清晰明白地告知秋濯雪——他是何等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对藜芦这样的人,秋濯雪谈不上憎恨厌烦,只是越感到此人的深不可测,心中就越是担忧伏六孤。
“吃面了。”
伏六孤的喊声惊醒了秋濯雪,他恍然回过神来,只觉得胸膛砰砰直跳,手心渗出冷汗来。
“你怎么了?”
越迷津不知秋濯雪怎么看了两眼月琴就变得脸色苍白,不禁自己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诡异来,正要再说什么,忽上前一步,将众人掩在身后。
秋濯雪自他肩膀看去,赫然看见一人站在门外,腰间别着个药篓,衣衫染作黑紫二色,形貌昳丽,下摆以亮线绣上刺藜花纹,犹如雀屏低垂。
正如此人给人的第一观感,高傲雍容。
“藜芦,你到哪里去了?”
伏六孤最先开口,一口道破来人的身份,见他平安无事,骤然松了口气。
“无病之人前来求医。”藜芦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越迷津与秋濯雪,“我想,定然是别有所求吧。”
秋濯雪心下一沉,面上仍微微一笑:“又或者,医者难自医,我等前来帮忙。”
藜芦幽深的眼睛静静注视着秋濯雪,任何人的眼睛里都有一丝生气,哪怕是风满楼,他的眼睛也是活的,而藜芦的眼睛却像是两块精心雕琢的玉石,美则美,的确令人神迷,也同样使人感到怪异。
仿佛这双眼睛倒映出来的一切,都并非活物。
有一瞬间,秋濯雪几乎以为自己只是一尊石雕,可供以肆意拆分打磨,露出分明的筋脉肌骨。
藜芦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