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第八章

她真的是得神经病了!

当杜邯琅气恼的说「发牢骚也得看人,你要我去跟讲?」时,她竟然有种触碰到他心深处的错觉,以为可以跟这个男人交心,倾听他的内心话,了解他的世界……

她真是疯了啊!

难怪会被冷讥不过是上了次床,就真以老婆自居了。

「少奶奶……」

「干嘛?」余怒未消的沈芯芮回头低吼,见是小芳,略略一愣。

小芳就是杜邯琅要找出来的内贼,她会陪着演戏也是为了将她勾出来,可小芳这人心机深沉,就算她跟杜邯琅已经吵得快要翻天了,小芳还是跟其他佣人的反应没两样,没何特别的表现。

在书中,小芳假传杜传生出事的消息,诈骗杜邯琅出门,杜邯琅心知有问题,故完全不理会,是丁沉卉坚持要将他带出门,以免消息若真,将成为一辈子的懊悔。

有时沈芯芮会想,若小芳假传了这消息,她该怎么去破解或者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她当然不会像丁沉卉那么「伟大」,牺牲自己,顾全杜邯琅,不只车祸受重伤,还饱受凌虐,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方逃出鬼门关。

她可是沈芯芮不是丁沉卉,当然不会把自己往死里送。

而且她跟杜邯琅的关系也跟书中的不同,她现在是杜邯琅的……嗯,勉强算伙伴吧,平常的打骂都是演戏成分居多,自然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凌虐,也就不会因此感到任何心痛或其他的感觉。

她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或许是相处的时间太长,一整天都与这个人打照面,又同床共寝,难免会产生一点情感,想要了解他、懂他……

书里的他,她很清楚,可有一些更为深沉的部分,却是实际相处后才感受得到。

她想起他房中的哈雷机车,就跟他一样,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无法出外尽情奔驰,但为了将当年害死他女友的凶手逼入绝境,让他们付出代价,他必须忍耐再忍耐。他对於丁沉卉所做的一切,的确是渣男无误,可推究起原因,又觉得他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想到他所失去的一切,又似乎可以理解他那愤世嫉俗的情感……

哎呀呀,她怎么一直在心里替他天人交战?

一会骂他,一会又帮他辩解,累不累呀?

况且她疼惜他又有何用,那男人基本上京是个渣,大概除了去世的前女友以外,其他女人在他眼中都是沙尘,不小心飘入眼里,只想赶快揉眼弄出,毫无立足之地。

而她就跟丁沉卉一样,都是碍眼的沙尘……

「少奶奶,你怎么了?又跟少爷吵架了?」小芳那双精明内敛的眸,装出关怀的神色瞅着她。

「他是神经病,一大早就跟我发飙!」沈芯芮咬了咬牙,「当初那场车祸怎没撞断他的喉咙!」她故意说出恶劣的诅咒,想看小芳怎么回应。

杜邯琅希望他们的对立,能让内贼想办法将她拉拢,来个里应外合,这计中计若是成功,就可以顺利揪出内贼。

好几次,她都很想直接告诉杜邯琅──我知道内贼是谁,我们不要再演下去了,把尾款给我,你将人处理掉,我自个儿远走高飞吧吧吧……

不过若她真的傻傻的说出口,第一个被处理掉的人应该就是她吧!

唉,只能说「先知」难为啊!

「少奶奶,你不要乱讲话啊!」小芳忙握住她的手,紧张的右瞧右望,想确定是否隔墙有耳,「若是传到少爷的耳中去,你又要被少爷骂了。」

「骂就骂,有啥好怕的!我哪一天不是被他骂、被他打,皮都厚了,不怕!」她哼哼咬牙,演得有模有样。

「少爷对少奶奶不好,也难怪少奶奶这么气他。」小芳无奈叹气。

「何止是不好,他根把我当仇人!当初要不是那个跟我毫无血绿关系的爸爸把我跟债务交换,我也不用来这里饱受虐待!」

「毫无血绿关系?」

「他是我继父,当然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丁沉卉的母亲改嫁,故也跟着姓丁而已。

「那少奶奶的母亲呢?」

「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难怪少奶奶会说自己是孤儿!」小芳恍然大悟样。

她一直觉得这个少奶奶怪里怪气的,说话常逻辑不通,还自己改名改姓不知是何居心,她有时不免猜测,少奶奶八成是长时间受到杜邯琅的精神虐待,早疯了吧。

「继父待我比陌生人还不如,我真宁愿他当初在我妈死掉的时候,直接把我送去孤儿院。」

「可怜的少奶奶。」小芳假情假意地牵起她的手,「好苦命。」怜惜的姿态装得有模有样。

「唉。」沈芯芮重叹了口气,挤出愁苦的眉间皱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牢笼。」

「不过少奶奶很有勇气,敢跟少爷对抗。」

「如果我不对抗,现在恐怕已经是后院的土块了吧!」

「有可能喔。」小芳压低嗓音,「少奶奶知道老爷以前是混黑道的吗?」

哇,开始对她说八卦了,小芳是已经有打算「吸收」她,或是在测试?

她得小心应付。

「我听说过。」沈芯芮点头,「但知道的不多。」

「少爷虽然从小送出国念书,但毕竟是老爷的儿子,所以也有遗传到绝情跟暴戾的一面,少奶奶嫁过来,根本是老爷送来给少当出气娃娃用的。」

「小芳。」沈芯芮用力握紧她的手,「总算有人同情我了!」唉唉,这眼泪怎么挤不出一滴来啊?

「其实我们都很同情少奶奶,只是我们不过是仆人,不敢多说什么。」小芳很是无奈的说。

「没关系,知道有人站在我这边,我就很开心了。」她苦笑,「至少不是孤立无援。」

「如果少奶奶有什么心事想说,可以来找小芳,小芳随时愿意听少奶奶吐苦水。」

「谢谢你,小芳。」沈芯芮一脸感动样点头。

「少奶奶是下来准备少爷的早餐的吧?那小芳不耽搁少奶奶了,免得害少奶奶被骂。」

「不管我早做晚做,做得不好,他都有理由骂,根本没差。」她嫌恶一撇嘴。

「我看你是自己找骂,叫你下来做个饭,竟敢偷懒聊天!」一旁传来愠怒的大吼声。

正手拉手谈心的两人听到怒吼,连忙松开手。

「少爷……」小芳一脸不知所措。

「你这么闲,没事做吗?」杜邯琅很瞪小芳。

沈芯芮见机不可失,立即挡在小芳前方护卫,「是我拉小芳跟我说话的,你不要迁怒她!」

「我迁怒?」杜邯琅冷笑,「我谁都不迁怒,我两个都罚!」

「少爷,对不起!」小芳惊慌的道歉。

「工作不力,意图偷懒,扣薪五仟!」

「五仟?你坑人啊!是什么严重的错要扣到五仟?那多说个两句话不就一个月薪水都没有了?你就把这屋子里的佣人全都赶跑,到时看你摔下轮椅,有谁来扶你!」沈芯芮恶毒的诅咒。

「你看过这屋子里的佣人跑过几个?」杜邯琅轻蔑的瞪视沈芯芮,「没我开除,谁敢走!」

「那请问你什么时候开除我?」

「你想走?」

「废话,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一签,还我自由身!」

「你想都不要想,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他转动轮椅,「十分钟内没让我看到早餐,你就别想吃饭!」

「你就干脆一点把我饿死算了,不要老是饿个一餐两餐的,歹戏拖棚。」

「我清楚你心里的想法。」他充满恶意的笑,要不是沈芯芮晓得那笑中的恶意是假,早就背脊发麻。「等到哪天我玩腻你时,我会的!」

沈芯芮脸色一变。

明知这是假的,可是听到这样的威胁,她还是觉得心口很不舒服,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刺痛着。

又不是古代的贞节烈女,上个床就得非君不嫁,可她就是无法不在意……

「那我还真是期待那天早日到来!」沈芯芮转身走向厨房。

站在两人中央的小芳一脸尴尬的不知该往哪走。

「小芳,」沈芯芮侧过头去,「麻烦你帮我去庭子摘点菜过来。」

「好。」小芳如获大赦般的迅速跑掉。

「你什么时候在庭子里种蔬菜?」杜邯琅怒问。

「我对园艺一无所知,是请园丁种的。」

「我要开除他。」

「去啊!开除一个是一个,最后就没半个人理你了!」沈芯芮霍地奸诈的笑,「等你身边的打手一个一个消失,看我怎么整你!」

「我会再找新的进来,你这辈子都逃脱不了!」

「你……」她咬牙切齿。

「十分钟!」他敲敲手表,「我要看到早餐上桌。」

「你会看到的。」她很瞪一眼,扭身走掉。

空气中,充满对争的气流,躲在暗处的小芳微眯着眼细瞧着这一切。

◇  ◇  ◇

虽然沈芯芮当自己在演八点档长青连续剧,一演就两三年才演得完的那种,不过长期使精神处於亡奋状态,也是件辛苦事。

她想杜邯琅本来脾气就差,每天这样大吼大叫、骂人欺负人的,当然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可是她并不习惯这样的日子啊,况且老是让精神绷紧紧的,实在很累,她需要一个让心情平静的地方,而那个酒窖,意外的具有这样的效果。

由於温度与湿度一直控制在保存红酒最佳的数值,所以酒窖内长年凉爽,非常舒适,带本小说,倒杯红酒,还有什么比这时刻更自在快活的?

她都是趁下午,杜邯琅睡午觉的时候偷跑进来。

大宅内一片静谧,她确定附近没人,才敢偷偷打开那扇隐形门,溜入地窖内。

举高装盛如红宝石液体的水晶玻璃杯,轻轻摇晃,这么美丽的色泽,如此丝滑的温润口感,却只有暴君独享,实在可惜。

那个人的坏脾气是后天的。

偶尔,真的很偶尔,他会有一点点的温柔出现,只是他都收得很快很快,快到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眼。

他在用坏脾气来抗议上天对他的不公。

沈芯芮以手按下左眼的眼皮,她的视界,顿时只剩下了右边那一部分,左边成了他的死角,所以他不管跟谁说话,一定正面看人,若对方从左边走近,他就难以察觉。

那会是他的致命弱点。

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冒出此点。

酒饮尽,她放下杯子。

尚是大白日,她不会喝太多酒,浅嚐的微醺,能让她精神愉快,再过,就要精神不济,想躺上床睡觉了。

起身整理,忽闻下楼脚步声,她心神一凛,慌看手表,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三点,杜邯琅早就起来了,该不会他寻她不着,所以下酒窖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