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十年

三十岁再被人重新教导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实在不是一样令人愉快的事情。

因为很多处事思考模式都已经定型,现在虽然不是从新推倒再树立,但是很多时候他的做法让我还是忍不住会和他大吵一架,即使每回都被他冷言冷语的镇压。

例如——

「你没看见胤褆那个样子??为什么要忍他?真以为比我年长就很自豪啊??嫡长子,嫡在长前!!!他居然挑衅!!凭什么那么礼让啊!」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在他的耳边吼道!

这也是我最不满的一点,对於那群兄弟,他一直维持着适当的距离和淡淡的感情,比我小的那些还说得过去,但是对着那个死对头礼让我就气愤。

他只是瞟了我一眼,待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自己的敌人生气,是因为你没有打败他的把握。」

好吧,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一直和那家伙叫板有时候还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样子——好蠢……如果我有实体的话,估计脸都气红了。

再例如——

「以后不准穿墙,不准去干清宫看皇阿玛批阅奏折,也不准去兄弟府里听他们和谋臣之间的对话,有别人在的时候说话也不准口末遮拦,走路不能用漂的,给我一步一步的走。」

「为什么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多方便的,反正他们又看不见我,我这样做给你带来消息既安全又隐秘而且还真实,干嘛不用漂的,多省力的。」

「第一,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论是用走还是漂都不需要力气,所以不存在省力不省力的问题。第二,让你直接窥视到兄弟们所有的计谋布局会让你产生依赖,不愿意动脑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你养成了出入穿墙漂来飘去的习惯,将来你回归到这个身体里面,你一个激动去撞墙了怎么办?你给我记住,你不是鬼,你是个人,这一点一定不能忘记!!」

我撇撇嘴,却还是乖乖照做,他说得对,习惯是人类可怕的大敌,现在看着一时三刻我是回归不了本体,所以不能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鬼了。

然而我也知道他这样强调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一直坚定的相信着他能够回归原本的世界,而不是将我取而代之。

还例如——

「你想过自己将来的庙号是什么吗?」

「你有病啊,谁没事想自己死了之后子孙给自己封什么庙号啊?」我翻翻白眼,有时候他的想法真是有够奇怪的。

可是他的表情却很严肃,让我不自觉的正襟危坐。

「为什么不想?庙号始於西汉,乃帝王驾崩后,於太庙立室奉祀,并追尊之名号。最初的庙号按照严格的标准追封,『祖有功而宗有德』,虽然自唐代开始泛滥,但是褒贬之意却是依旧存在,太祖、高祖开国立业;世祖、太宗发扬光大;世宗、高宗等是守成令主的美号;仁宗、宣宗、圣宗、孝宗、成宗、睿宗等皆乃明君贤主;中宗、宪宗都是中兴之主;哲宗、兴宗等都是有所作为的好皇帝;神宗、英宗功业不足;德宗、宁宗过於懦弱;玄宗、真宗、理宗、道宗等好玄虚;文宗、武宗名褒实贬;穆宗、敬宗功过相当;光宗、熹宗昏庸腐朽;哀宗、思宗只能亡国。人在不同的阶段就要有不同的目标,你现在的目标是成功登基,那么登基以后呢?为君者只顾贪图享乐,不如不当,你必须要记住你背负着万民生机性命,一个决定就能影响苍生。所以你好好的想想,当子孙后代追忆你的生平给你上庙号的时候,你希望获得怎样的评价?爱新觉罗胤礽,不要辱没了你身上高贵的血脉。」

因为他这番话,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当这个国家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手握天下权柄,我该做什么呢?

——「一个机会从来不会出现两次,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就永远别要。」

——「为帝者最好就是学会不在乎。你对事不在乎,它就伤害不到你;你对人不在乎,他就不会令你生气。在乎了,你就已经输了。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无敌的。」

——「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大方向,上位者的目光要远、准、广。」

——「优秀的兄弟虽然很膈应,但是只要驾驭得好,就是比任何世家朝臣都要强大的助力。」

………………

即使在不断的打击中对着另一个自己骂骂咧咧,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为我的世界打开了一扇新的门,来自於成为出色帝王的自己的教导,比皇阿玛都要更加令我信服。

因为这样的言传身教是没有任何私心的。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得飞快,当初自索额图死后以为会举步维艰的处境早已改变,太子贤德敦厚,纯孝友爱,满朝皆称善。

康熙四十七年七月,木兰围猎。

我看着众人在马背上驰骋,弓箭齐发,那般的恣意,心底是无比的羡慕,又一次哀怨到底还要维持这个状态多久啊!!!!

我漂到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狩猎的场景,一眼就找到那个淡蓝色的身影。没错,就是淡蓝,那家伙除了正式场合外从来不穿太子专属的杏黄色,反而是怎么素淡怎么来,犹爱蓝色,我一度很好奇为什么他会如此偏爱,直到某一次看见他抚着淡蓝的素面云缎锦袍怔忡出神时,才福至心灵的想到淡蓝应该是那位承祜大哥所喜爱或者是与其最相配的颜色。

我发现他最近变得有些焦躁,眼底压抑良久的绝望有隐隐崩溃的趋势。心里有些叹息也有些担忧,我真怕他会撑不下去。

他总是令自己很忙很忙,忙着出谋划策,忙着和兄弟周旋,忙着在皇阿玛面前装乖孝顺,可是无论他怎么压搾自己的时间,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黯然伤神。

也对,他和那位大哥可是有着四十年的感情,一朝失去,该是如何的彻骨疼痛。

甚至在三年前他就不再去坤宁宫香堂,我好奇的问过,他当时平淡却令人心酸的话语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何必再让那幅画像提醒我他不存在的事实?让我欺骗一下自己,也是好的。」

而现在,五年过去,我和他的心里渐渐的都有了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想法——或许换不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换不回来,那么现在他教导我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可是不能问,更加不能说,因为他就是执拗的认为他还能够回去,回到有那个人的世界里,这是支撑着他的全部信念。

不知不觉漂到他的身边,无视了他那一眼的责备,来到草原森林都不让我飘荡一下,还有没有天理了!!

「太子爷这次收获不错。」刚下了马,趁着清点猎物的时候,胤褆那个讨厌鬼就走了过来。

「比不过直郡王和十三十四弟。」他微微翘起了嘴角,语气是一贯的有礼甚至还带着赞赏,但是我看着胤褆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感觉挺憋屈。

也是,以前一挑衅就能拌上两句的死对头突然将你完全无视了,而且还感情特真诚似的对你礼让,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绝对不爽。

「太子殿下可是对我有意见?」胤褆突然道,也成功让准备离开的他停下了脚步。

我直觉的认为有好戏看了,这五年来,每次胤褆都会因为他的态度而露出内出血似的表情,不过倒让那个狂傲嚣张不可一世的直郡王收敛了不少,像今天这样的直言不讳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直郡王何意?」他好脾气的道。

胤褆上前靠近了两步,直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为何众兄弟之中太子唯独称呼我时用的是皇阿玛赐的封号?」

不是吧?这个家伙居然纠结这个问题?他不是一直都很自豪皇阿玛直接封他郡王爵位的吗?我还曾经因为这个称呼而对『自己』大呼小叫了一番,但是现在当事人居然不满?胤褆在想什么啊?

「直郡王年长又是皇阿玛亲口赞过的千里马,孤这样称呼也是为表尊敬而已。」他语气不变,依旧是这样温温和和的表情。

「是吗?」胤褆冷笑一声,「太子最是友爱兄弟了,那如果让你叫本王一声大哥应该不为难吧?难道说太子觉得本王不够资格当你哥哥?」

糟糕!我有些战战兢兢的扭头看向他,当看见他突然笑得彷佛桃花纷飞般艳丽无双的样子时,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几步。

每次我都很惊奇原来自己可以笑得那般让人惊艳且含着杀机,就像罂粟一样,但是同样的,只要他这样一笑,就注定有人要倒霉。

我知道,胤褆触到他的逆鳞了,大哥、哥哥这样的字眼是禁忌,更别提他最近心情愈发的烦躁。

我看着胤褆愣在了当场,在他凑近耳边时更是僵直了身体,那是被帝皇的威压所震住的表现。

「孤告诉你,你就是不够资格当孤的哥哥,孤的一声大哥你受不起。」轻柔得近乎甜腻的声音贴在耳边低语的感觉非常的魅惑,可是一字一句却是锐利无比,让人感到害怕。

说完这话,他不等胤褆的反应就昂首阔步的离开了,我有些同情的看着脑海明显一片空白的胤褆,叫你话多,活该了吧。

不过令我惊奇的是胤褆居然没有在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脸色铁青啊?为什么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眼神那么复杂?还有还有,我没有眼花吧?他他他耳朵居然红了????

这家伙不会不会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失魂落魄的漂去找『自己』,却看到他正笑得温柔地蹲在胤祄面前,眼角眉梢都是柔和。

十八阿哥胤祄,今年七岁,自小体弱,却也因此令皇阿玛对这个老来子很是怜惜宠溺,这次行围不知道怎么就跟着来了,而更加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一年前见到这个弟弟后就对他非常好,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讨好皇阿玛的一个招数,但是却渐渐发现不是。

「太子哥哥,谢谢你。」胤祄举着手中小小的红狐狸,有些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大大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的确让人想宠着。

「太子哥哥答应过要给你猎一只红狐狸的。」他摸了摸他的头,很有些慈爱的味道。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捧了一碗药过来,胤祄看见立刻皱了皱鼻子,我似乎看见『我』的眼底有着一抹飘渺,恍然记起他说过那个人也是体弱,从小到大都是被药浇灌出来的、

「又要吃药,好讨厌。」胤祄嘟囔道。

他轻轻笑了笑,「吃了药身体就会好了,十八乖,男子汉可不会害怕吃药哦。」

我看着他把胤祄送回了营帐,监督着他乖乖把药吃完了,又温言细语的和他说了好一会话才离开。

「你还蛮会哄孩子的嘛。」他在驻紮地东边不远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我瞧着周围没人才开口道。

他勾了勾嘴角,眼神却有些空洞。

「我不会哄孩子……那个人却极有办法,我生病耍赖发脾气,把奴才们闹腾得不行,但是只要他说几句话,抱一抱我我就会乖乖的。而其他兄弟,也没有几个是没被他哄过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少提到那个人,但是一提起周围的气氛就会变得很沉重。我突然觉得,他对兄弟们的态度或许就是模仿那个人,这样也是一种别样的怀念?到底是要多深的感情才会如此的难以割舍?我真的不明白。

九月,一场风寒要了胤祄本就脆弱的生命,而在他弥留之际,要求的却是让太子哥哥抱一抱。

有人在自己怀里耗尽了生命,不论是我还是他应该都是第一次经历。他抚摸着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眉眼,眼底那刻骨的痛楚明显得有些吓人,反倒让皇阿玛惊讶之余还反过来安慰他。

我知道他没有做戏,他是真的伤心,但是却也不是因为胤祄,或许是这个情景勾起了他在另一个世界时的记忆。

后来,皇阿玛大赞太子有手足之爱,朝中众人皆奉承,也顺势把年长的兄弟们再压了一头。

这年的十二月十三日,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一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跟着他出了宫门,不用猜都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因为这五年来每到这一天他总是会到老三家对面的树林里去。

他说今天是那个人的生辰,他说这里是理亲王府,他说这里这里是什么什么布局。

只有在这个日子,在这个树林里,他才会把压抑了一年的思念尽情的发泄出来,也不做什么,只是靠着那棵树,抬头看天,表情空茫。

可是今年居然不一样了,他骑马出了内城就徒步向京城最热闹的茶楼会聚地走去,我看着他经过一些地方时会停下来打量一下,然后又继续走,他甚至站着在街上听了一场戏。渐渐的有些明白,看似漫无目的,其实他是在回忆和那个人的时光,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夜幕慢慢降临,我看着他还没有一点回宫的意愿,想劝他,又觉得如果不让他适当的发泄一下似乎又不行,只是他又不买醉又不找人出气也不和我倾诉,真的让人无从下手啊!

就在我为难之际,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然后下来了两人——十三十四。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胤祥有些惊奇的问道。

他怔忡了片刻,似乎才从回忆中抽离,淡淡道:「我就出来走走,你们呢?」

「我们正要到直郡王府,大哥说快过年了,兄弟们提前聚一聚……」胤祯心直口快的道,却被胤祥一把拉住。

我笑了起来,估计胤褆是为着之前的事情生气,所以就没着人来请太子吧,不过也不对,这么明显的排挤太子,以前的胤褆可能会做,但是近几年却不会,连太子都低调规矩的行事,胤褆这位直郡王实在没有蠢到玩这么一手让皇阿玛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要是平常他可能还会似笑非笑的逗一逗面前的两人,但是今天他心情实在是不好,所以只是嗯了一句表示知道了,抛下一句『玩得开心』就继续向前走去。

胤祥胤祯呆滞的表情实在有趣,我站着听了一会两人忐忑不安的猜测,最后还是决定把『我』拉到直郡王府去。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点头答应了。

到了胤褆府上才知道不是没邀请太子,而是太子今天一早就人都没带的出了宫,找不到人自然就通知不上了。

直郡王府的管家也机灵,立刻就让人给宫里递消息,我这才想起这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一整天,宫里该乱了,谁说这位爷冷静的,还不是以这种任性发泄了一把。

这种兄弟间的聚会以前我是不会参加的,但是他却基本很少拒绝,他说了,不和兄弟交流你就不会知道他们有了什么变化,观人於微,平常的相处细节最是容易透露出最真实的信息。

可是我却觉得他今天这样的状态来参加这个兄弟聚会,实在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因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太子今天不对劲,没有了往常在这种场合与兄弟调侃的幽默,只是不快不慢的喝着酒,旁的谁劝说说吃口菜吧,酗酒伤身,这位爷还真的就吃了口菜,继续喝。

这群人里面总有几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胤□算一个,胤祥胤祯算两个,我估计他们是见这般乖乖听话的太子实在是太有趣了,一个一个的就为他夹菜,这位爷今天还真来者不拒,你夹到我碗里我就吃了,只是并不耽误喝酒。

我几乎是想捂眼不看了,不是我自恋,而是这个乖乖听话,说一句动一下的太子,好、可、爱!我突然记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皇阿玛和我一起用餐,明明是有人布菜的,但是皇阿玛总喜欢亲自夹到我碗里,他当时多少也是抱着觉得好玩的心态吧?

噢,我刚刚该阻止他不让他来的,我太子的威仪啊!!!

不过,这样一口菜一口酒的,最后只会酿成悲剧。

看吧看吧,吐了吧,看吧看吧,你们这群人手忙脚乱了吧?看戏看得那么开心,夹菜夹得那么开心,该,活该!!爷的糗是那么好看的?

胤褆你还算有些大哥的样子,胤禛浑身冷气可是比外面的天还寒,胤祀别笑了,笑得人心里发毛呢!还是胤祉好,懂得扶着人远离那个乱哄哄的饭厅。

「喂,不是真的醉了吧?」我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不过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神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叹了口气,就希望他不会酒后吐真言什么的,不过我的酒品还是不错的,一般只是倒头大睡

「……哥……」那么轻的一嗓子,饱含着哀伤委屈绝望痛苦,好死不死的其他人也走过来看看『我』的情况,得了,全都听见了,眼珠子都不约而同的颤动了一下,然后非常一致的,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胤褆的身上。

「哈哈哈。」我狂笑,其他人看着胤褆时眼里强烈的责备意味,让我实在是忍不住,胤褆这回是真冤,比窦娥还冤,『我』那么委屈的声音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被欺负了,而能被『我』叫哥的在这个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他真的是百口莫辩。

「大哥,你对二哥做了什么?」噗,十三十四你们太有正义感了。

「你们什么意思?还有,这是对兄长的态度?」噢,胤褆你这样等於是把自己推入了死胡同,做贼心虚啊~~~

「大哥,毕竟是兄弟,你别太过分了。」胤祉,你是个好弟弟。

「大哥,传到皇阿玛耳朵里就不好了。」胤禛,你想远了。

「大哥,二哥毕竟是太子啊。」胤祀,你是在下套吗?

反正我是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炮轰胤褆看得津津有味,顺便对着在太师椅上昏睡过去的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兵不血刃啊,这招实在是太高了!

事情的最后是胤褆暴喝一声制止了大家的臆想,我见他看着『我』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然后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挡在『我』身前,那个画面让我又笑了起来。

酒醉昏睡的太子本来应该是要被作为主人的直郡王留宿府中的,但是鉴於所有人都反对都是一幅他会下毒手的模样,胤褆气炸了只好让胤祉接手,亲自把人送回宫去。

而始作俑者是好梦正酣,第二天更是对昨晚的事情毫不知情,胤褆这个暗亏只能含着血泪吃定了!

那晚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归了正轨,但是他对我的教导却是越发的严厉苛刻,即使是在皇阿玛的手底下过来的我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又过去五年,各兄弟争位的心思可以说在这十年中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而皇阿玛逐渐老迈,深感体力不支,朝政上的事务也都愿意放手多由太子主理,我也已经可以从他那里出师了。

可是整整十年了,我和他却都觉得,换不回来了。

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他在毓庆宫内酩酊大醉,我心情也不好,看着还是可以随意穿越任何物品的身体很是烦躁。

难道真的就这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