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人（4）

那是……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走南闯北惯了的，见过的人什么类型的没有，就算是绝色美人，见了也不算少数。就拿此刻画舫内那个被他们包了的梨缘楼花魁，那姿色，也足可以称得上是绝色之姿了。不然，雁回城里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她趋之若鹜。

然而，花魁毕竟只是花魁，只是一个被众多的男人任意亵玩的低贱玩意儿罢了。就算平时再怎么的喜欢她，其实心里还不是没有把她当回事儿，只是想起了就去赏赏脸捧捧场，一旦那股子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一个被踩在脚下的贱人。

可是此刻，眼前之人的美，魅得邪气，媚得心悸，妖得危险，却偏偏又带着一股令人不由自主沉沦的神秘。

高贵中带着无形之中的蛊惑，妩媚中却偏偏又透着疏离冰冷，让人不敢接近，发自本能的感觉到威慑。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气势。

尤其是此刻护在他身边的俊美男人，更是一个令人不敢忽视的强大存在。哪怕，那个妖异魅惑的男人所出现的地方，绝对会让所有站在他身边的人都黯然失色，被别人理所当然的忽视，目光中只追随着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众人接触到那个高大男人看过来的目光，身体俱不由一阵的畏缩颤抖，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他身边那个妖媚的男人。

此刻画舫内，要说最吃惊的人，却是莫过於正端着一杯酒不住娇笑着劝着她身边那个青年公子的女人了。

“东煌？！”

他怎么在这里？

听到声音看向门口处的女人手猛的一抖，然后就只见自己手上的酒杯突然一颤，洒向了她身边的男人身上。

“你怎么搞的，竟然把酒弄到我家公子的身上，笨手笨脚的东西……”

青年的身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看到此景，猛地站出来大声的训斥着，紧蹙着眉头看向他家公子那华丽的衣衫。

“对不起对不起，域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猛地回过神来，女人赶紧拿出手绢为男人抆拭着身上的酒渍，一边不住低声下气的赔礼道。

此刻的女人，哪里还有过去的一丝影子。

妖絮和龙吟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眼里迅速闪过一抹诧异。

“绿萝姑娘……”

“域公子，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还望域公子见谅，不要跟绿萝一般见识，我……”女人低着头，垂落的发遮住了她的脸，谁也看不清楚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唯有衣衫下那紧紧握起的拳，在彰显着她心里那满满的愤恨和不甘，嫉妒和疯狂。

现在的她，连一个别人的仆人都可以对她任意淩辱，鄙夷不屑，而她却只能咬牙忍着。只因为……

她早已经认识到，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以飞扬跋扈的高贵小姐了，这一年来在外面的低贱生活早已经让她认识了世态炎凉，也知道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卑微，甚至连最卑贱的侍女都不如，她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靠山可以为自己出头。

曾经的尊贵身份，过去的繁华烟云，都已经不在了。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身边可以随时都跟着无数侍女簇拥的羲皇城贵女，也没有了那样任性和娇纵的资本。她曾经疼爱她的父亲厌弃了她，她的母亲也无能为力，甚至就连她的兄长们，都对她不屑一顾。

她现在，到底还有什么？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尽管，她也不甘过，她也怨怼过，她无法接受一时身份转变带来的巨大差异，她无法接受从九天之上的大家小姐突然变成如今这副连吃饭都要靠自己出卖身体来维持的低贱生活。可是，可是她又能够如何呢？

没有了羲皇城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别人更加不会对她谄媚讨好。

九宫女萝曾经做梦都没有想过，在她离开羲皇城后，她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哈哈哈，雁回城花魁，雁回城花魁啊！她曾经沾沾自喜自己姣好的容貌竟然会变成她走投无路之下的资本？

想到这一年来她过着的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九宫女萝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恶毒和愤恨。而这，全都没有逃过她身边那名动作优雅高贵的青年贵公子的眼睛。

呵呵，有趣，有趣。没想到这个不过有些姿色骨子里却娇纵得很的女人竟然会认识那样绝美如骄傲的王者般的妖冶男子。

那个一看就令人难以忘记的绝美少年明显不简单，绝不仅仅只是空有一副令人心悸的容貌而已。

他第一眼注意到他，在为那个少年的容貌惊艳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那个少年的眼睛，带着无以诉说的骄傲和清冷，那是，一种完全的自信和尊严。

“绿萝姑娘，你认识那位元公子？”

轻轻的一笑，男子端起面前的酒盅，话语间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然而那话里的意思，却肯定得很。却偏偏，心慌意乱中的女人没有意识到。

“不，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九宫女萝的脸色白了白，却不得不强颜欢笑，说着明显的谎言。

不，她不能承认，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曾经的九宫女萝，那个昔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少女，承认她现在这个最低贱的身份会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她丢不起这个人，尤其还是在九宫东煌的面前，在那个她最不愿意此刻见到她的狼狈和丑态的九宫东煌面前。

她宁愿，宁愿别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也不愿意让九宫东煌得意，让他来嘲笑自己。

“绿萝姑娘，你不认识他吗？可是，他好像认识你的样子？”男人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看向身边女人的眼睛虽然在笑，却偏偏没有抵达眼底。

“他可能是认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呵呵……”九宫女萝极力否认。

“是吗？绿萝姑娘，你可知道，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对我撒谎之人。”男人的语气明显的冷了下来。

“这……这……域公子，他可能是我昔日的恩客，只是我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恩客啊，是吗……”男人的话拖长了音，却兀自悠闲的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