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染没有回答,齐靖嗤笑一声道:「太子不说,我心里也明白。太子以往对七哥的感情不是假的,你不会突然怀疑他的。我思来想去 是和林悦有关,斐清当初接触了林悦才给他请了太医,后来他又无故救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直以来都很看重林悦,想必是他当初以自己特殊的身份告知了太子殿下吧。」
「真正的林悦已经死了,现在的林悦不过是一个鬼怪,他能离魂抽魄帮助太子殿下监视朝堂上的一切,所以太子殿下才会发现梅妃娘娘的事,做事才会那么顺利。即便是遇到生死之事,也能顺利躲过去。太子殿下,这些我猜测的可对?」
齐染望着侃侃而谈的齐靖,他突然笑了,很大声很疯狂的那种笑,笑的很失态,直到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才停止住。
齐靖以为他不承认,便道:「太子殿下和鬼怪做交易,现在这般笑可是不愿意承认,又或者是不敢承认?」
齐染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四处打量着这天牢,许久后,他平静的开口道:「九弟可知道这天牢里有多少块砖,墙上有多少个洞。」
齐靖看着不按理出牌的齐染,有些不解的皱了下眉。齐染轻轻笑了,他说:「这间牢房的墙上有八百六十一块石砖,墙上有二十三个洞。九弟刚来这里不久,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心中又藏着大事,应该不会数这些吧。」
齐靖根本不明白齐染在说什么,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道:「你什么意思。」
齐染看着他,淡淡道:「九弟还不明白吗?这墙上的砖和洞是孤一块一块数过的,甚至这间牢房里来过几只耗子,爬过几只蚂蚁孤都知道。」
齐染望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齐靖,继续道:「你一直以为林悦才会鬼怪之术,我是靠着他才成就的今天。你既然敢这么想,那为什么不再大胆点,也许林悦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是鬼怪的是孤。」
齐靖心底已经有所猜测,他那漂亮的脸上第一次显出震惊,他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齐染望着他低声却厉声道:「你心底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为什么突然对 梅妃起了疑心,为什么不愿意和斐家联姻,为什么对你和安贵妃防备重重,甚至为什么钻不进去你们设下的圈套?也是,我都钻过一次了,甚至在这个地方被九弟你亲手端来的毒酒给毒死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再钻进来一次呢?」
齐靖愣怔的望着几乎是一脸疯态的齐染,齐染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等齐靖说什么,继续轻声道:「九弟也许想听一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应该过两年才会发生。那也是一个飘着大雪的年底,宫中歌舞昇平,四海祝贺……」
齐染幽幽的说着他的上辈子,他语气很平静,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说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后,齐染望着已经呆掉的齐靖道:「你知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在这天牢里受尽刑罚是什么感觉吗?一个字,疼。他的腿断了,也许身上的骨头都断过一遍了。但那时最宠信他的父皇还没有死,那些人也不敢让他死,所以断掉的地方又接了回去,然后又因为刑罚而断掉了。疼的太狠时,他只能数着墙上的砖,看看有多少块,念着墙上的洞,有多少个。他其实可以死,但他不愿意,因为死了就是畏罪自杀。天牢里暗无天日的时间太长,没有人敢和他说话,他能见到的活物就是一些耗子和蚂蚁……等他的九弟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来看他这个失败者时,他的腿已经不能走了,能动弹的十指也因为伤太多扭曲了。他勉勉强强能自己接下那杯毒酒喝下。是了,他那九弟最终还为他平反昭雪了,历史上给他正名,说他并非乱臣贼子。」
「 在九弟心中,那个太子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不记仇恨呢?可是他回来了,带着记忆带着疼痛,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他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可是那场噩梦里的一切在他眼前不断的上演,你说可笑吗?」说到这里齐染突然笑了下,他道:「九弟说那件龙袍,还有谋反的信件是什么人伪造的?疼爱这个太子的梅娘娘又是被谁蛊惑的?」
齐靖望着齐染那双像是浸了雪水的双眸,他打了个寒颤。齐染笑了下,他道:「你一直怀疑我为什么那么确定是你和安贵妃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那是因为我知道本来就是你们。梅妃和七弟不过是你们手中的棋子。那个前来刺杀我的刺客,虽然他的样子比几年后年轻了,但是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当初刺杀父皇的人。要不然,我怎么敢提醒萧善,让他死死的追查安家,最终找到了证据?」
说道这里,齐染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他嗤笑两声道:「什么兄弟之情,什么养育之恩,在皇位面前什么都不是。七弟,我把他当做真正的兄弟,梅妃我把她当做亲生母亲。安宁,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是换来了什么。他们被你和安贵妃挑拨利用,成了陷害我的最好棋子。父皇受重伤昏迷的那些日子,我就在这天牢里等着,等到最后也没有再见过一次外面的太阳。哦,对了,据说我在这天牢里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对亏了当年的安贵妃和九弟你呢。你们怕父皇醒了,一切真相大白……一个身体被废了的太子,就算是被人发现是无辜的,又能如何呢?」
他抬眸望着这间天牢,然后用手抚摸了下冰冷的墙面,他说:「当时我双腿被废,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时候能站在这里摸一摸这墙上的砖,毕竟数了那么久,都有感情了,现在倒是能如愿了,也算是圆了当年 心愿。」
齐染把手从墙上拿下时,他望着齐靖道:「九弟可还有什么疑惑需要孤解释?」
齐靖失魂落魄,彷佛陷入了一场梦中。
齐染收回目光道:「九弟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吧,现在故事也讲完了。九弟没什么事的话,孤就先回宫了。」
齐染说完这话朝牢房外走去,在他离开牢房时,齐靖突然开口了,他声音有些嘶哑,道:「那故事里的七哥,当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母亲做的事,还是心中什么都清楚只是被权势迷住了双眼?」
齐染停顿了下淡淡道:「这你就要问故事里的人了,孤怎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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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染回到东宫时,第一件事便是问吉祥林悦如何了。吉祥摇了摇头道:「还是老样子。」
齐染点了点头,吉祥看了看四周,小声飞快道:「皇上出宫还未归,奴才要不要打听下皇上去了什么地方。」
齐染淡淡道:「孤知道父皇在哪里,不用派人打听了,把人都叫回来,不要在做任何事。」说罢这话,他直直的朝林悦所在偏殿走去。
走进去之后,齐染让周围服侍的人都退下,他坐下,抓过林悦有些发瘦咯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林悦的手很凉,齐染直接无视掉,他低声缠绵道:「所有的障碍我都已经扫清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阴谋诡计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