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顺天府在这边查现场,而锦衣卫则在西厢审问证人,两不相干,互不打扰,即便最后分出上下高低,也各有各的理论。
姜令窈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即便她只为查案才同贵妃娘娘要了这么个顺天府的传奉官,也即便姚沅姚大人是个老好人,顺天府也并非铁板一块,该斗的时候还是会斗。
官场中人,什么人都有,偏就没有傻子。
话说到这里,也已过去小半个时辰,待到此时许仵作才姗姗来冲。
年轻的锦衣卫校尉不认识小乔推官不要紧,却一定认识干干瘦瘦,总是穿着一袭灰衣的许仵作。
许仵作是顺天府的老仵作,今已五十许,他手艺精湛,蒸骨剖屍的手法无人能及,在这燕京城他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顺天府另一位仵作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姓郑,正在左近的桃花山出案。
许仵作今日里家中有事,不在京中,这是顺天府特地去郊县快马加鞭请来的。
他一到,姚沅便热泪盈眶迎上去:“我的许叔哦,你可来了,你看这死者都吊了一个时辰了,你再不来,我就怕他衣领断了,人掉下来摔成肉饼。”
许仵作名叫许青,名字挺好听,却是个倔老头。
他头发都有些花白,人也干瘦干瘦的,常年同屍体打交道,显得很是阴翳吓人。
但顺天府的人却都不怕他,说实话,大家能否升职,全赖他老人家一手绝活。
许仵作也不废话,一进现场先同姜令窈和几位衙差点头,这才仰头看向死者。
即便已经五十许的年纪,他眼神依旧很好,一眼便看到了死者喉咙处的曲尺。
他眯了眯眼睛:“曲尺并不锋利,若硬要说能不能杀人,也是能杀的。但要用曲尺杀人,必得杀人者力气很大,可以用无锋无刃的曲尺杀人。”
“这么高处杀人,也实在很费功夫了。”
姜令窈安静听完,便道:“许叔所言甚是,而且死者是被人挂在塔刹上的,并非被曲尺钉死,如此看来,曲尺只是摆给外人看的花样子。”
许青眯着眼点头,他又看了看,道:“可以了,让人把他放下来吧,我们先初检,再送去停屍房细验。”
仵作来到现场,要先看过才好乱动,否则对验屍结果也会有偏差。
他如此说着,自取了验屍格目,开始奋笔疾书,填写死状以及周遭环境。
说是可以放下屍体,但几个衙差身上绑着绳索,攀爬至塔侧,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屍体从塔刹上解开,然后一点一点把他顺到地上。
如此这般,五六个衙役忙了两刻才结束。
姜令窈看众人忙得一头汗,又有些若有所思。
待把屍体放在担架上,许青就领着众人上前粗验。
“死者已经死亡多时,他身体还未全然僵硬,”他曲了一下死者的腿,道,“你们看,他下半身还柔软,可以折曲,我认为他死亡不超过三个时辰,大约在两三个时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