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水中的倒影,而水中的倒影也同时印在她的眸中。只是她眸中的倒影很奇怪, 竟然和实际的正好是相反的!
也就是说, 她这双眼睛里影出来的影像是错误的。眼睛是错误的!
对了, 她刚才一直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是,出口就在身边,在附近。那很有可能, 这个附近,并不是她身边的某个地方, 而就在她的身上, 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眼睛里!
骤然一喜之后,程想想又陷入了困惑之中。
自己的眼睛如果是出口, 那自己该怎么从眼睛里走出去呢?这不是太荒唐了吗?因为没有人能走进自己的眼睛里。
真是的!怎么会把自己眼睛暗示成出口。这不等於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困住了吗?
程想想一阵无语。又忍不住再去临水照影。左看右看, 没错,这双眼睛确实不正常。不正常,就肯定有原因的, 出口十有八九就藏在眼睛里。
自己的眼睛啊!该怎么走进你?
而此时,梦境之外。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明媚的阳光穿过老式的花布窗帘照入室里。
这帘窗年代已久,只是一般的棉布, 上面印着俗气却很招老人家喜欢的山水画。一只苍鹰翱翔在窗帘的最中央, 鹰眼如矩,像是随时会飞出画中。
随着阳光慢慢地下移, 最刺目的那一抹光正好落在了鹰眼上, 雄鹰的眼睛好像要活了过来一般。可是这种错觉, 很快就变成了真实。
因为如果这时,躺在床上的程想想睁开眼就会发现,那只鹰上附着一个黑色的虚影。虚影好像是活的一般,不惧阳光,甚至在阳光下更显得鲜活。
虚影慢慢地从老鹰的图案上脱下来,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似真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
那团东西慢慢地飘到了床边,留停在程想想和广平的中间。
程想想还在沉睡不知,广平的身体也依然保持着打座的模样,两手平放於膝上,双目轻阖。
那团黑色的虚影中慢慢浮出了一张古怪的人脸,人脸上豁开了一个大大的开子,像是在微笑。除了脸,还有手。黑色的手已经伸出,慢慢地缠上广平的脖颈上,然后一点点地收力。
广平的元神还在梦境之中,正和妖皇斗得你死我活。
程想想虽然已经找到了梦境的出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很想去问广平。又怕一但自己喊他,便让他分神。一个分神,搞不好会被妖皇直接给灭了。
不能老指望广平,得靠自己,靠自己!
眼睛是错误的,眼睛也没法走进去。走不进去……走不进去……
程想想左思右想,想着想着,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是错误的,也没办法走进去,那就把这个错误去掉呢?
她抚着自己的眼睛,去错误就是去掉眼睛……
这个设想一出,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说白了,就是要自挖眼睛,可是一但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那么眼睛就废掉了。广平之前提过,在这里一但受伤,真实世界里的自己也会同样的受伤。
怎么办?要不要冒险一试呢?
程想想心里很乱,她很想广平给拿个意见。然而当她再抬头看的时候,竟看到那一团金芒自天空中急速地坠下,而蓝芒则也跟了下来。
随着两光芒渐渐离近,程想想已能看到被金芒所笼的广平是呈头下脚上的姿势往下坠,很明显,他是被打落下来的。而蓝芒中的妖皇,戟尖直指向前,紧追而至。
砰!伴着一声巨响,广平跌落在不远处的建筑里,那建筑瞬间就被压成了一片废墟。
眼见妖皇就要杀到,已经再没有时间了。
程想想生怕广平会死在自己的梦里,她不敢再冲疑,伸出双指猛地戳向了自己的眼睛——她这是在赌。如果赌错了,广平死,而她自然也活不了,一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赌对了,她出了梦境,这个梦境也就不复存在,那么广平自然也能出来了。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而眼睛也一阵酸涩,却仅仅只是酸涩而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程想想知道,自己应该是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