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思念
次日,杨莲亭按例早早起来,这一夜不知烦个什么也没睡好,正要去打些凉水洗脸,就见隔壁那木门发出一声轻响,那名唤「鹦哥儿」的女人便走了出来。
那女子端着个木盆,盆里搭着块白帕子,看来也是来打水的,一抬头见到杨莲亭,便笑道:「亭哥儿,起这么早?」
杨莲亭也露出个笑脸:「义母也是早起,老爹还在睡么。」
「他昨晚累了,便让他多睡会子罢。」鹦哥儿大方说道,昨日还有些发白的脸色,今天却显得格外娇艳,是受了滋润的模样。
杨莲亭用水在面上抹了一把,让出水井的位置,那鹦哥儿便走过来,挽起袖子把吊桶拉上来。杨莲亭并不帮忙,只冷眼看她,就见她轻轻松松打了满满一桶,分明不是这般瘦弱女子该有的气力。
鹦哥儿把水倒进盆里,见杨莲亭盯着自个儿,便一皱眉:「亭哥儿,你这般看我作甚?」
杨莲亭回头瞟一眼,从虚掩的门缝里见着哈威仍在睡觉,才沉下脸说道:「鹦哥儿,你到底是谁?」
鹦哥儿原本没把这娃子看在眼里,此时被这般一问,也定下心,才发现杨莲亭双目神光内蕴、脚步轻盈,分明是有武艺在身,不由一惊,面上却强笑道:「亭哥儿这是在说甚么话?我与哈威既然成亲,自然便是你娘。」
「你莫要说谎,老爹被你哄着了,却休想瞒我!」杨莲亭眼里透出厉色,一错步上前,捏住鹦哥儿脉门,「今日你若是不老实说了,我便在这里打死你,看你还敢花言巧语!」
鹦哥儿吃痛,抬腿要去踢他,另一手不知怎地抖了一下,便有一道黑影飞来,直扑杨莲亭面门而去。
杨莲亭放手,后退一步躲开,惊道:「苗女!」
鹦哥儿冷笑道:「我倒也想晓得,你这毛孩子是如何通晓武艺、又知我是苗女!」她手探入袖中,掏出一条碧蛇缠在腕上,「哈威是我家汉子,你藏於此处,对他有何所图?」她心疑杨莲亭是江湖上的好手,以缩骨功瞒了哈威在此避难,自然也要问个明白。
倒是杨莲亭因着这苗女这般着紧哈威而缓了神色,浑身的杀意也是一收:「你莫要多想,我今年十岁这个不假,你把你来历说与我听,若是对老爹无害,便留你在这也无妨。」
苗女满心狐疑,只在井边坐下,碧蛇却未收起,她又见杨莲亭目光炯炯,不像是心存歹意的,方才说道:「我乃五仙教之人,与另一人争夺圣女之位败北,被打成重伤,方才流落到此,哈威救我,是个好人,我左右也是不能再回五仙教去,便许了他做他妻子,甘心与他在此过活。」
「你既然败了,是与赢了的那个相差太远么?」杨莲亭一听「五仙教」之名,心中一动,不不由问道。
那鹦哥儿一听这话,柳眉倒竖:「这原本便是生死之争,我不过相差一线罢了,若不是有人给了那蓝凤凰一只金蚕,我怎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蓝凤凰?杨莲亭记得此人,是个美貌女子,上辈子他见过一面,还打过她的主意,只是那女人毒如蛇蠍,便罢了,不过此女素来亲近任盈盈,想必也在那次争斗里做了不少好事,若能有这苗女相助,说不得有大用处……
想到此处,杨莲亭笑道:「也罢,既然你并无坏心,我便姑且认你这义母。」他说着,转身又往屋里走去,可即便如此,他却少不得还要看看哈威,方能安心。
那鹦哥儿也紧随其后,怕是也和杨莲亭想得一样,只是杨莲亭一看哈威,见他眉间多出一点淡红,顿时大怒,回首掐住苗女脖子:「你对老爹做了甚么!」
苗女被人这般对待,也是怒气冲冲:「我既嫁了他,自然要下情蛊,要你多管闲事?」她甩开杨莲亭手,叱道,「从此他与我同生共死,还能延年续命,有甚么不好?」
杨莲亭冷静下来,情蛊之事他也曾听说,是雌雄一对,雌入男体,雄入女体,从此缠绵不分,是苗女对心上人用的手段。若是男人不变心,便能因此蛊长寿安康,可若是男人负心,苗女便会驱动此蛊,与男人同归於尽!苗女性烈,少有男人愿意招惹,多半便是因着如此。
哈威此人颇为老实,从前找不到婆娘,如今有良家女愿意跟他,自然不会出去再打野食,现得了苗女青睐……杨莲亭想起几年后他那一场大病,虽说还是对此事颇有微词,却也皱眉认了。
杨莲亭没再说话,却听见一人哑声唤道:「亭子,鹦哥儿?」是哈威醒了。
「我听义母说老爹还在睡觉,便来看你。」杨莲亭立时换了张脸,笑嘻嘻朝哈威打趣,「老爹可要小心,别闪了老腰!」
哈威笑骂:「龟儿子敢笑你老子,仔细打你屁股!」说着作势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