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气的心口发闷,头晕目眩。
又想去找两个孩子,想起刚刚两个孩子的态度,和说的那些话,她也知道孩子们对她误会太大了,这会儿估摸着是说不清楚了。
杜鹃不傻,两个孩子在农村,怎么会知道城里的事情,而且他们离开城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就把她这个亲妈当仇人了。肯定是有人做手脚了。
这里唯一能这么干的,除了沈一鸣那个乡下对象还能有谁?
她朝着两个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狠狠的咬了咬牙,转身就去找刚刚那个队长。
左大成正准备去找他闺女统计上午的工分呢,就看到那个从城里来的知青家属跑过来了。脸上满脸愤怒的样子。顿时纳闷了,难不成是吵架了?
“队长,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左会计,左单单?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有事儿要找她。”杜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点儿,她担心这队长知道她要找左单单算账,就包庇左单单。
不过左大成毕竟是左单单他爹,听着有人提起左单单,心里就比较敏感了。再看看这女同志那神色还不自然,就知道肯定不是啥好事。心里想着他闺女在屯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对知青们也挺照顾的,咋这知青家属还一副要闹事儿的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有啥事儿你直接和我说,犯不着找她。”
“不行,我必须找她本人才行。”杜鹃坚持道。
左大成皱了皱眉头,“我是她爸,她的事情你找我就成。”
杜鹃一听这大队长竟然是左单单的爸,心里更加确信这父女两人合谋害她的孩子不能回城了。知道左大成和左单单的关系之后,杜鹃也就不装了,冷笑道,“好啊,我说一个农村丫头是怎么这么大的本事,不让我儿子女儿回城呢,原来是你这个队长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啊。”
“我说你胡扯啥呢,我啥时候不让你儿子女儿回城了。我昨天才上任呢。”左大成满脸怒气道。他这人清清白白的,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哼,你们这些地方上的干部干的坏事儿还少吗,以前就听说你们欺负知青,现在真是见识到了。你们以为你们能够在这地方一手遮天吗,总有人能制得住你们的。我要去公社告你们,去县里告,总能有人管你们的。”杜鹃脸色冷冰冰的放着狠话。
左大成:“……”他这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了,才上任就被人告,还弄这么大的罪名了。
本着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思,左大成忍着心里的郁闷摆摆手,“公社就在镇上,你去告吧,”
杜鹃看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更加确信,这个队长和那个左单单,肯定和公社那边有关系。
她先去公社那边探探口风。如果公社选择包庇他们,她就去县里告。或者干脆去革委会去。
“你们等着!”杜鹃冷冷的看了左大成一眼,转身就往公社去。
左大成见她还真去公社告状,心里也有些担心。之前他不是队长,这事儿肯定和他是没关系的,会不会是老队长那边有啥误会。他赶紧去找左水生说这事儿。
左水生正在干农活,听到这话,顿时骂道,“放屁,老子啥时候不让人回城了?”
“那她去告啥啊?”左大成纳闷道。
左水生把烟杆子往腰带上一插,“走,去找单单说这事儿去,她脑子活。咱再给公社打电话反映这个情况。唉,幸好一鸣给咱装电话了,现在有事儿的时候真是方便。”
两人迅速去找会计办公室找左单单说了这事儿。
左单单还等着杜鹃呢,没想到杜鹃竟然已经闹了一通又走了。见左水生和左大成担心呢,解释道,“都是误会。让她去告,不让他们回城的是公社。我上次去公社都听说了,是上面领导不让他们回去的。这事儿不关咱们的事情,让她去告。”
“真是的,这闹啥啊。他们自己出问题,还赖在咱们身上了。”左大成黑着脸道。觉得这些人也特不讲道理了。
左单单道,“你们别担心,我现在就让那两个知青自己去和家属解释去,保准不给队里和公社惹麻烦。”
在地里找到魏晓红和魏小军的时候,左单单一脸的愤怒,指着两人大声道,“你们到底和你们妈说了啥了,咋她见了你们之后,就嚷嚷着去公社告我爸和我。说我们不放你们回城的。我爸昨天才当的队长呢,犯得着这么冤枉他吗?你们自己凭良心说,你们来这里之后,我对你们咋样的。我自己不吃,省着给你们吃,想法子给你们安排轻松的活,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我真是瞎了眼了!”
两人被吼懵了,魏晓红道,“我们没说啥啊。”
“那她咋说是我们害的。你们凭良心说,我一个小会计,我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我要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咋自己不进城啊。”左单单拍着心口道。
然后抆了抆眼睛,把眼睛都给抆红了,“反正你们自己去解释去,我是不管了。到时候公社把这事儿算你们头上,我也管不了了。”
一听公社要找他们算账,这还得了,魏小军袖子一勒,拉着魏晓红道,“走,咱去公社找她去!”
两人气呼呼的就直接往公社去了。
很快,左单单就赶着马车追上他们了,一脸担心道,“上车吧,这么远的路,走过去多累啊。唉,我也真是看不得别人可怜。活该我被人欺负的。”
想着自己亲妈正在干的事儿,姐弟两都面露尴尬。
因为是赶着马车呢,还没到公社,三人就追上杜鹃了。魏小军一下子跳下车抓着杜鹃,“你还想闹什么,你想害死我和晓红是不是?”
杜鹃冷不丁被人突然抓到,吓了一跳,又被自己儿子大吼,一下子没缓过来。
魏晓红也跑了过来,怒气冲冲道,“你要是还想让我们叫你声妈,你就别闹。要不然我和小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左单单拿着马鞭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家庭伦理大剧,眉头微微的挑动。
杜鹃被两个孩子一吼,心里郁闷的说不出话了,她这样忙前忙后的是为了谁啊。眼角扫到了马车上的左单单,“是你,是你对她们说了什么,是不是?”
“你别说左会计,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说你为我们付出多少了,我和晓红就只知道,我们现在下乡了,我们回不了城了,都是你和爸害的。你说再多,做再多,我们都不信!”
魏小军愤怒的吼道。
杜鹃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
左单单看完了戏了,挥了挥马鞭,“小军,晓红,让你们妈上车吧,我送你们去镇上去。现在肯定是没车了,也只能等明天的了。让她去镇上找个人家住着,明天回家吧。要是去闹,在镇上住着也方便。”
“别管她,让她自己去。她要是敢闹,我就和她断绝关系。”魏晓红咬着牙道。同样都是闺女,大姐能留城里,找城里人嫁人。她现在要嫁人也只能找农村人,嫁了人就真的永远也不能回城了。都是妈害的。
左单单跳下马车,“我劝劝你们妈,你们自己先上车等我。”
魏小军和魏晓红冷着脸上了车。眼睛都盯着杜鹃。
左单单走过来,笑着小声道,“杜鹃女士,尝到了被亲人误会,被亲人抛弃的滋味了吧。当初沈一鸣被亲爹抛弃的时候,和你一样呢。看着你的孩子下乡难受不?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么。这世界是有因果的,你不冤!”
“这都是你造成的!”杜鹃伸手要打她。左单单往后退了一步。那边魏小军也跳下车,冲过来抓着杜鹃,“你干什么呢?“
左单单拿着鞭子往马车走,上了车,“算了,我也不说,我劝她,她还要动手呢。走,咱回去。她要去告,让她告去。回头要是公社找你们麻烦,我帮你们说清楚。”
杜鹃听到这话,脸上一愣。脑中迅速的联想到了很多。她知道,左单单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她如果去闹,公社就要算在两个孩子身上。
回头看着身边一脸怒气的魏小军,再看看冷着脸的魏晓红,杜鹃呆了片刻,突然大哭一声,往镇上跑去。
左单单担心道,“这不会出事儿了吧?”
“没事,她就爱哭,大姐和她一样,也会哭。她们一哭,我爸就听她们的。”魏晓红鼓着脸道。“当初就是大姐在家里哭,我爸就让她留城了。”
“哦,那咱回去吧。”左单单拉了拉缰绳,老马调头往生产队去。
至於杜鹃去不去告,她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事儿还真是公社这边弄的,和她们没关系。她来这一趟,就是想和杜鹃说那几句话而已。省得杜鹃觉得自己很无辜。想想她当初那么狠心,还想饿死沈一鸣,又想让沈一鸣永远留在农村,桩桩件件的,拿出来都戳她脊梁骨的。如果她和沈一鸣是老实人,这会儿还只能受憋屈的份儿呢。
回屯里之后,姐弟两担心杜鹃去闹,让左单单帮着打电话去公社问问情况。
左单单打了电话过去问了下,那边反应说没人去闹。姐弟两这才放心了。他们就怕现在雪上加霜的,以后不止被省里盯着了,就是这公社也盯着他们了。
那边杜鹃到了镇上之后,在公社门口站了一下,愣是没进里面去。
转身找了个墙脚,她委屈的直抹眼泪。她做错什么了,她就是想要个属於自己的完整的家,不想要外人,错了吗?那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凭什么要让她照顾。他们凭什么记恨她这些年,这么报复她?她当初是不让沈一鸣回城,可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老魏也没了职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害她们?!
左单单安抚好了魏家两姐弟,让他们安心去工作之后,就回家给沈一鸣打了电话。
“沈一鸣同志,敌人被我们打跑啦。以后她可不敢再欺负你了,我会罩着你的。”
沈一鸣听了暖暖的笑了笑,“谢谢了,左单单同志。对了,咱家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啊,下雪之前,咱们总要商量好吧。”
“行,下雪前,我去省城瞧瞧房子,顺带着瞧瞧你工作情况。”
“好,恭候左会计过来检查工作。”
挂了电话之后,沈一鸣就开始翻日历了。桌上的日历因为记载了工作记录,所以有些乱,他看的有些不方便,干脆借了旁边楚大姐的日历过来看。
楚大姐好奇道,“一鸣,挑什么日子呢?”
“我看看什么时候下雪,”沈一鸣看着日历细细的回想着往年下雪的月份。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离下雪至少还有大半个月呢。
嗯,左单单同志家里该装部分机了。这事儿就不好劳烦人家邮局的同志了。他得自己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