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本宫规捧到王琅面前,「娘娘叫我读宫规,还问我世子被打那天是不是到陛下面前去告了状。」
此话一出,不仅王琅,连陈氏都愕然了。王琅没想到陈氏过来居然就是为了专门为难她一个小小宫女,陈氏没有想到,自己的意图就这么被涟漪看穿她,而且她竟然还说了出来。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陈氏的贴身宫女连忙截口道,「你乱说什么。明明是你口出狂言,娘娘才要教训教训你的。居然还敢胡乱攀咬——」说着,手中的戒尺就狠狠地朝崔粲然身上砸去。
她这一砸,是慌乱之中使了大力,瞬间穿透了衣服,打到了崔粲然的背上,痛得她立刻跳了起来,「啊——」
「大胆!」在王琅说话之前陈氏已经先吼了出来,「本宫未曾叫你起身,你居然起来了。果然这宫规对你没有作用,枉你还读了这么久,结果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伸手超地上一指,喝道,「你给本宫继续跪着,没叫你起来,不许起来。」
王琅和崔粲然面面相觑。见崔粲然站着没动,陈氏又冷笑道,「怎么?本宫的话你也不听吗?仗着自己曾经和昭烈皇后有交集,所以本宫叫不动你了是吗?」她冷哼一声,「好得很。本宫就不信了,今日治不了你。来人呐——」只听她高喊一声,旁边站着的太监宫女立刻出来了,陈氏指着崔粲然说道,「把她给本宫弄跪下!」
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冲上来,一脚踢到崔粲然的膝盖窝,一阵钝痛传来,她双腿一软,跪倒在青石板上。
崔粲然几乎痛得流眼泪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当即也顾不上伪装,直接狠狠地瞪着陈氏,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陈氏被她看得心头火起,直接冲上去,一个耳刮子打到她脸上,口中骂道,「小贱/蹄子,你再这样看着本宫,小心本宫连你的眼睛一起挖出来!」
王琅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想过,原来看似婉约华贵的宫妃,发起狠来居然这么恐怖,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刚才跟他一起下学的同学们都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宫学里就只剩下他一个学生。他也想离开的,但是又不能弃涟漪於不顾,可是陈氏又不是他能说动的……几番权衡之下,王琅还是朝陈氏行了一个礼,说道,「陈妃娘娘,涟漪是段世子身边的宫女,虽然称不上身份尊贵,但尤为特殊,若说宫规,严格算起来,也规范不到她。」
王琅的意思是,段琛并不能算作是宫里的人,他的侍从,自然也不在宫规规范之中。这样说虽然牵强,但也不算没有道理。更何况,那人是段琛啊,难道陈氏就不卖给他一个面子吗?
可是他忘了啊,今天陈氏本来就是过来堵崔粲然的,当然不会因为王琅这简单一句话,就将崔粲然轻轻放过。
果然,她笑了笑,那张在崔粲然看来算不上好看的脸上全是嘲讽,「王公子,本宫惩罚一个宫女,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宫了?就是当年你表姐还在,她也不会轻易地和本宫说这种话。」言下之意,就是崔粲然,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你一个小小的王琅,来说什么?
呸!
如果不是眼下正被两个太监押着,崔粲然真想冲上去给她两个耳刮子。什么叫「她也不会轻易地和本宫这么说话」?她当年当众打陈氏脸的次数,还少吗?是不是仗着她崔粲然已经不在了,没办法出来跟她对质,就在这里乱说,吓唬小孩子啊?
没想到,她这话,还真的奏了效。王琅脸上果然出现了几分犹豫的神色,崔粲然暗骂了王琅一声,这么单纯,他真愧对脑门儿上顶的这个姓啊。
崔粲然在这边痛心疾首,那边王琅还在期期艾艾地劝道,「这,这,陈妃娘娘……」他顿了半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话也流畅了起来,「陈妃娘娘,我并非是在教训你。她不过一个小宫女,刚才更是无心之失,犯不着为她大动干戈。您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要是因为她把自己气老了,那可太划不来。」
他这番夸奖,夸得陈氏喜上眉梢。眼见着陈氏脸上的神情有所松动,说不定不会罚太重了,王琅觉得自己应该加把劲儿,最好让她干脆就不要罚了,於是又舔着脸笑道,「就是我表姐当年,也不会为个小宫女置气呢。」
他把这话一说出口,崔粲然心里就暗叫了一声「糟糕」。她果然不应该对一个傻子寄予太多希望。陈氏的脸也沉了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戾气,「王公子这么说,意思是指本宫比不上你表姐了?」王琅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呐呐地站在那里,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听陈氏冷笑道,「那好,左右也比不上你表姐,这个宫女还是不要轻轻放过了,免得让她心生骄纵,铸成大错。」她整了整身子,在椅子上换了姿势,对那两个太监命令道,「给本宫掌嘴,掌到本宫满意了为止。」
崔粲然微微闭眼,暗叫了声「吾命休矣」,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已经有巴掌朝她脸上招呼了过来。
王琅在那边呆立了半晌,见陈氏一脸寒霜,根本没有求情的可能,又见崔粲然脸上已经有了几个手指印了,一跺脚,转身小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