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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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该想到的,她死了之后,沈明阳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崔粲然一半是觉得心塞,一半是觉得心酸。她以前还以为沈明阳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原来这感情就是这样的啊?她死了没多久,他就给别人的肚子弄出了个孩子来——不,肯定不止一个孩子,多半还有比这个小姑娘大的。
沈明阳果真对她没多少感情!
崔粲然又低下头去,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之前被沈明阳叫到的段琛回答道,「娘娘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她又循声看去,这才看见沈明阳身边原本还站了一个着半旧不新的天青色长袍的少年,容色倒是极美,但不知道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自身没什么气度还是因为站在沈明阳身边,被沈明阳压住了的关系,并不惹人注意。
沈明阳的大掌轻轻抚过小公主的背心,对段琛说道,「你要及冠了吧?及冠过后就要出去了,这宫里的人,又要少了一个。」
人群中一个蓝色长袍的少年立刻喊道,「阿琛及冠,我们定要好好地替他庆祝庆祝。」
那少年长得一张圆脸,却并不臃肿,因为一双眼睛神采飞扬,看上去倒十分机灵。崔粲然只觉得他面目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他的话惹来沈明阳微微一笑,「你这猴儿,哪里的热闹都少不了你。」他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伤感,「阿琛走后,这宫里的故人,又少一个了。」崔粲然还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情绪这样低落,就见沈明阳挥了挥手,说道,「今日就这样吧,都散了。朕还要回御书房看折子呢。」说完便抱起小公主,在众人一阵跪拜中离开了。
沈明阳走了,一众世家子弟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段琛和他们一一道了别之后,才走到崔粲然和红豆面前,对她们说道,「我们也回去吧。」言罢,便转身走在了前面。
手里没有了东西,崔粲然和红豆走得也比之前快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已经快到冬天的关系,宫里到处都显出一种颓败之色,崔粲然自从刚才见到沈明阳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连带着看什么都觉得不高兴。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回到了鹤唳园。吃过晚饭后,崔粲然就要去书房给段琛当值了。鹤唳园里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老女人,剩下一个红豆还不识字,矮子里面拔高个儿,也就只有涟漪能做了。只是现在,崔粲然真的不想去啊。
她以前吃完饭要么和沈明阳卿卿我我,要么就是跟采薇扯天扯地,从来没有跑到书房去跟人当值的时候。她现在回忆一次以前就要泪目一次,以前那么好的日子,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去自杀呢?现在好了,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之后,沈明阳还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对他半分影响都没有。
崔粲然想起这个就来气,小半是恨自己,大半是恨沈明阳。都是他,要不是他杀了自己父母兄嫂,她也不会想不开,现在更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崔粲然在心里暗下决心,如果有可能,她一定要让沈明阳也尝尝这样的痛苦!
下定决心之后,崔粲然到了段琛的书房。书房在鹤唳园的北面,整个鹤唳园又小又偏僻,但景色还算雅致,书房就在鹤唳园景色最好的地方。它正门对着的是鹤唳园里的小院子,院子里被梅蕊和小安子栽了许多花草,虽然不名贵,但也生机盎然。书房的另一面是一扇大大的窗户,外面是一个小湖,此刻已是秋天,湖面上残留着几片枯荷,窗户打开,从段琛的桌案处就正好将湖上的景色一览无余。
崔粲然到的时候段琛已经扶在桌案上看书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及冠,他还是把头发束了起来,方便看书。崔粲然看了一眼他的墨,嗯,还是满的,不需要她研墨;灯芯刚刚才被段琛剪过,也不需要她剪;段琛才开始看书,好像也不想喝水。
什么都不要她做,那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呢?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轻手轻脚地想要挪到段琛那个椅子上面坐着——段琛这么和善,她坐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眼看着要到那个椅子那里了,突然听见段琛叫她,「涟漪,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头痛就可以不值班了吗?崔粲然福至心灵,在心里赞扬了段琛一百遍,冲他娇柔地笑了笑,「回世子,还是有点儿疼的。」
段琛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看书去了。
崔粲然呆住了。
他不是应该说,「那好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休息吧。」之类的话吗?为什么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啊?那他这样问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明显,段琛看了一页书之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我看你今天下午跟陛下说话时口齿伶俐,想必就算痛也不太痛了。」他面容诚恳,看上去真的就像那么回事,「我刚才问你,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你不要当真。要是真的痛的话,那就忍忍吧。」说完便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了。
崔粲然微微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她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能把这么无耻的事情说得这样淡定的人。所以他刚才就是把自己当成猴子一样溜了一圈儿?
还只是溜着玩儿的。
不带这么玩儿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