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梦魇重现
军火终究还是没有被寻回,保宁连发三封电报斥责仲参谋办事不利,最后一封甚至有点暗暗指责他给津北留下隐患的意思。
高泽纠结了那么久,这回也想通了,他与沈七爷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大权总要易主,与其到时手忙脚乱,不如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能在沈大帅手下稳稳地待这么些年,也是个有手段的,再加上他有意帮衬沈七爷,几乎没多久事件就被盖章。
仲参谋算是对沈七爷心里有了疙瘩,离开前扬言再也不入津北!
沈七爷权当没听见安静的坐在桌案前,桌角点着檀香,笔尖着沾饱满的墨划过洁白的纸张,四个大字跃然纸上:愚蠢至极。
「保宁拒绝让咱扩军。」张巡瞅了眼,没空搭理仲参谋这事,「还做么?」
「现在那边情况如何?」沈七爷停下笔仔细端详。
想了想,张巡缓缓开口,「据说八爷如今混的不错,六爷前些日子在部队里折腾的那一番,怕是让大帅厌烦了。」
「老八?」沈七爷倒是很少见到这个兄弟,想来如果沈三还活着,五姨太也不会把宝压到他身上,大帅虽有十三个姨太太,可十六个子女中,却有三子两女为五姨太所出,长年盛宠不衰,也难怪沈夫人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那女人到是有本事。」
「七爷!」张巡直接打断了他,声音染上了莫名的怒气,「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收了你现在的表情。」沈七爷神色淡然,手中的宣纸被轻轻握成一团,未干的墨迹沾染了手心,「只是可怜了六妹妹。」
「六小姐会明白您的。」
「她不会明白,毕竟那些才是她的同胞兄弟。」沈七爷闭上眼,又想到了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拉着他的衣角祈求:七哥,你不要怪他们好不好。
可是他怎么能不怪呢?他愿意把她当妹妹,可是她的母亲她的兄姐又岂把他当过亲人,又岂给过他活路。
他死不了,他们就别想活。
「七爷。」
「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沈七爷打断他的话,忽然想起谢阮玉曾说过的一个小插曲,梦中,他血洗了整个帅府。他当时听到那句话,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之前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靠着这个信念活下去,亦会挣扎会不安,直到遇见谢阮玉,她的那句话让沈七爷觉得自己有了盼头。
「不是!七爷无论怎么做,在我心里永远如当年一般。」张巡认识沈七爷二十多年,他仍记得俩人初次见面,那时候沈七爷还是个孩子,咬着窝丝糖趴在三姨太怀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幼时的沈七爷向来温和又心软,哪怕命运对他好一点点,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一阵的沉默。
许久之后,沈七爷没头没脑的来了句,「谢阮玉说她这个世上最喜欢我。」张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沈七爷喃喃道,「太傻了,连我自己都…」
自我厌恶。
收回心神,沈七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带着决绝,「扩军,勿报。」
1858年,沈七爷自唱双簧,派张巡上演官兵土匪把戏,於津北截获令县运往保宁城的军火扩充津军,扩军计画的实施使沈七爷正式亮了手腕,开始清扫残留的顽固势力,林道尹因为冯熏的垮台加紧了尾巴,甚至主动交了城内的主事权。沈七爷雷厉风行彻底控制津北省。同年,沈六因为军中淫乐被大帅捋了职务,保宁城沈八爷一人独大。
快要变天了。
谢阮玉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这些天沈七爷动作越来越大,扩津军,起筑墙,擅划乡部,私自改军费,条条拉出来都是重罪。
「七爷!」忽然翡翠戳戳她,轻唤出声,谢阮玉这才回神,丢了手中的扒片。
沈七爷牵着她的手,有些凉,「翡翠,去煮碗姜茶。」
「是。」
翡翠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顺手掩上了房门。
沈七爷对翡翠很满意,他喜欢伶俐的丫头,这才扭头对谢阮玉笑道,「这几日天忽冷忽热怪的很,你喝点姜茶去去寒气。」
「嗯。」谢阮玉扶着他坐到软榻上,心里倒是憋了一肚子话,「七爷,这事咱们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
谢阮玉怕沈七爷多想,连忙道,「我怕动作太大,那边收到消息会对七爷不利。」那边,自然指的是保宁。
他的阿阮还是太年轻,沈七爷把谢阮玉拉到怀里,让她在他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才道,「夜长梦多。无论我多小心,消息终有一日会传过去。与其慢慢耗着,不如速战速决,等我都打理好了,保宁再想插手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