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访问
这部小制作电影除了几个简单的外景,其他片段基本上都在制片厂里拍摄——这几个外景跟顾云开也都无关,是女主角出轨的戏份,与爱丽莎有关。
按照剧组的安排,拍摄时间大概在一到两个月左右,如果时间讨巧的话,正好顾云开拍摄完《钢琴家的天窗》就可以直接对上《灯如昼》的上映,接下去的行程排得正好严丝合缝,互不干涉,如果首映推冲些,那就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缓冲。
最近的媒体对顾云开接史密斯的独立电影也是不停唱衰,有好几家尖酸刻薄些的甚至说顾云开在自毁前程,把演戏当做生意等等。新闻媒体大多都是如此,听风就是雨,前一刻把顾云开捧成空前绝后,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演员;后一刻翻点史密斯的“辉煌战绩”,就又把顾云开踩得一文不值,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唱衰向来是新闻的拿手好戏,他们也乐得落井下石,要真随随便便听他们的话,那才真叫要命。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媒体的报导也算是对史密斯新片的一种关注,毕竟真正沦落到边缘地步的演员甚至作品,媒体连唱衰的报导都懒得发表,他们只会漠视这些作品,毫不犹豫的践踏过去,对这种毫无商业价值的东西嗤之以鼻。
有时候新闻真的是让明星感觉到又爱又恨的存在,它们总会曝光那些明星们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消息,可有时候又能成为他们操纵名利下无坚不摧的武器。圈子里的人总会因为前者而惊慌失措,但当新闻的关注跟空洞洞的镜头一从自己身上移开来,又畏惧起流量的流失。
顾云开很早就开始为接下来的拍摄工作做起了准备,半夜那场独奏会成了他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大概是察觉到了顾云开支持的态度,简远也不再那么偷偷摸摸的,他习惯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不管是半夜睡醒还是刚洗完澡,只要愿意,就立刻跑去弹琴。
倒不是说顾云开不太在意简远的健康,只不过总归简远都是要跑去弹的,他倒觉得自己在不熟悉的领域给予支援就足够了。简远的确有时候天真可爱的像个小孩子,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什么事情要做到什么分寸,他自己心里头有数。
更别提顾云开也了解有些事情没做完却不能继续做是多么抓心挠肝的感觉。
之后每一次被顾云开抓包的时候,简远再也没显露出最初展露出来的局促跟不好意思,他只是欢快而幸福的用手指头在那些黑白色的琴键上跳动着,满头的小卷毛富有弹性的在空气里晃动,让顾云开想起了风动松涛时一阵阵荡漾而起的波浪。
小音乐家的模样带点得意跟自满,笃定了顾云开爱他爱得无法自拔,连同音乐一起。
而他也的确没有想错。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顾云开慢慢对钢琴也有了些了解,他总会看到简远站在那架巨物面前仔细的抆拭着,大概是为琴弦上油或是调音,不少动作顾云开并不太理解背后的意义,可不妨碍他感受自己在欣赏简远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时带来的愉悦感。
即便大赛即将临头的这段时间,简远也没忘记创作,他创作出来的乐谱飞得书房里到处都是,顾云开总能在偶尔看书的时候看到地上全是那些写满了音符的纸张,可谱架上却什么都没有。他不得不跟在后头挨个收拾的服服帖帖,将它们尽量按照顺序排列好,放到钢琴旁边的茶几上还给简远。
这其实倒还算是简单的事了,有时候简远甚至会在刮胡须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然后他就带着一脸圣诞老人的白胡子抓着剃须刀忽然就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人字拖还吸着浴室的水渍,在地板上啪啪的留下几个大脚印,活像是什么猛虎下山似的。
这种时候才叫见鬼,顾云开又气又恼,可看着对方大半张脸上都是白色泡沫,却神情单纯的像个小孩子那样投入的在纸张上书写着——有几次因为本子跟笔掉在地上,他干脆不管不顾的就趴在地板上写着,半点没有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的自觉。那种怒气就倏然的烟消云散了。他有时候也会疑心自己是否对简远太过纵容,可对方对於音乐的这种热情又总令顾云开忘却那些烦恼。
也许一个平凡的人总是会被天才征服,就像华生任劳任怨的为福尔摩斯出生入死。顾云开有时候总会想,人的天性大概就是如此,嫉妒胜过自己些许的“普通人”,但却会追随将自己远远抛下的强者,除了仰慕跟崇拜,再升不起任何其他的情绪。
世界对天才总是宽容的,他们的许多行为落在普通人的脑袋上是烦躁多事,可当冠以天才之名的时候,就显得值得谅解了起来。人们总会更关注於他在自己的领域上走了多么遥远的路,而一切为了梦想付出的鲁莽跟错误,彷佛都可以原谅了起来。
顾云开不清楚音乐的天赋有什么大的差别,他只不过是个汲汲营营,庸庸碌碌的凡才,至今以来的所有成就全靠一点小运气跟自己的努力而获得,演技上的天赋带给他最直观的冲击感的人就是夏普,他也从未幻想过自己能达到夏普的地步。
有些事注定就是得不到的,他会努力靠近,却不会为此伤神——当然,偶尔顾云开也多多少少会有点嫉妒夏普,如果他也同样拥有这份天赋,那道路会更顺畅的多。
可简远对顾云开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他除了迷恋这名音乐家之外,没有任何嫉妒与憎恨的感情涌起。
也许是顾云开对音乐没有什么野心,因此自然也不会为简远在这样重要的大赛前沉迷跟男朋友谈恋爱而荒废对钢琴的天赋感到痛心疾首。真正让他感觉到简远变化的,是随着两个人的互相接触,简远不完美的那一面也逐渐显露出来。
这位音乐家的性格就像他的创作风格那么随意,顾云开热爱井然有序的摆设,可是简远喜欢淩乱的布置,他喜欢把一切东西摆得颠三倒四,也没有什么更好利用空间的盘算,整个房间看起来满满当当无处下脚才最令他开心。
如果说以前顾云开只能找他那些无可挑剔的天真跟活泼当缺点的话,那这会儿顾云开对男朋友的抱怨可就多了。
自从他们俩同居之后,顾云开就意识到也许那件小屋并不逼仄,它只是被简远布置成了仓鼠笼子,而现在自己的公寓即将变成另一个豪华版的仓鼠笼子——见鬼的谁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淘来这么多的小玩意跟抱枕的。
这让顾云开养成了写便利贴的好习惯,他豪华典雅且装潢奢侈的公寓里贴满了廉价的便利贴,就好像是什么公司的公告板一样,每个角落都写着顾云开对简远的叮嘱。里面清清楚楚的罗列了每一条规矩,他甚至在镜子上都贴了一张:抆干净下巴再写谱子,如果没时间,要确定自己不会滴到地毯上。
简远已经毁掉了他两块地毯了。
当你享受着男朋友小奶狗似的天真浪漫跟活力四射,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你们共同生活后小奶狗那些四处掉落的毛发跟不经意的小破坏。
天使与恶魔总是一同降临的。
简远并不是故意要做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事,只是有时候他的确太过於沉迷音乐,尤其是帕格尼大赛带给他的压力远非顾云开所能想像的。就算嘴上说着自己不在乎能不能够得奖,拥有参赛资格就已经倍感荣幸了,可显然心里头的好胜心不受控制,就这么萌芽出土,即便只是参赛,也要全力以赴。
后来顾云开觉得这大概就像他的作品要去参加全球奖一样。
就算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够得奖,知道也许连提名都困难,但得到提名后还是会忍不住觊觎那座奖盃,人类的虚荣心惯来如此,证明自己是天生的本能。
制片厂就在同一座城市,平日里拍摄完后休息,顾云开也开始习惯待在保姆车而不是剧组安排的休息室里。任渊还是任劳任怨的开着那辆保姆车,精心保养着这辆体型巨大的车子,顾见月本来打算再买辆新车的,毕竟参加首映礼有时候总不能开着保姆车前去,而总是借郝英的车库也不是办法。而《特工联盟》带来的好处正在缓慢的发挥着,刚口渴就有人送水来,顾见月打算买车的计画还没过多久,珂赛特公司找上顾云开打算邀请他做代言人——当然,不是品牌的代言人。
这家跟《悲惨世界》的女主角同样名为珂赛特的汽车生产商在帝国内颇有名声,是相当着名的汽车品牌,诞生年纪还不算长也不算短,不过半个世纪的历史,以造型精致、性能优越而出名,对手是皇家御用的名爵公司。
这次他们上门来,也是看中死神在《特工联盟》里的出彩表现,认为顾云开和他们打算新推出的一辆新型超跑气质不谋而合,所以有意向邀请顾云开。珂赛特跟名爵走得是两个风格,珂赛特的价格跟性能都更亲民化且大众化一些,而名爵公司的车子则多数专门供皇家甚至大富豪这些有钱人购买,注重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风格。
名爵几乎没有什么代言人,毕竟他们的购买对象已经是足够好的宣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