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算了，当面说也一样，让你转达本来就不够郑重。我让你爸爸也回来了，等他一回我们就一起过去。”

陆凯撒乖巧地微笑。

真期待等一下薛舒扬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薛舒扬的表情确实有一瞬的扭曲。

对於修炼之人而言，师徒关系是神圣的。虽然他不算什么正道，可他现在身在陆家，以陆家炼药师的身份出现，必然要遵守正道的规则。师徒□□什么的，犯禁！

薛舒扬看了陆凯撒一眼。

自从察觉了陆凯撒的防备，他便习惯观察起陆凯撒的一些小表情和小动作。最近陆凯撒时不时会状似不经意地勾-引他，可是眼底却看不到半点欢愉和欲-望，无非是想借他来稳定突飞猛进的修为。

不知怎地，薛舒扬就是不想让陆凯撒如愿。

他发现，这正是他对陆凯撒做过的事。没有感情，没有喜爱，只有纯粹的目的性。至少他对陆凯撒是这样说的，他说要陆凯撒当他的炉鼎，让他“采补”。现在完全反了过来，变成了陆凯撒想“采补”他。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时，薛舒扬甚至有些生气。可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火气又消了，至少他没法对陆凯撒发火，只能怪自己以前做得太过分，让陆凯撒依样画葫芦地照做。

这会儿，薛舒扬瞧见了陆凯撒眼底的得意。

陆凯撒现在恐怕很讨厌他。

这个认知让薛舒扬心里发闷。

陆凯撒的想法很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看到你不舒坦我就高兴了”。即使要陆凯撒喊他一声“师父”，陆凯撒也会开怀无比地喊出口。毕竟这家伙本来就是没脸没皮的小纨絝，不管是让他和人滚到床上还是让他拜师，他都只当是好玩又有趣的事儿。

薛舒扬真是恨不得当场把陆凯撒揪进怀里狠狠教训教训。

可他还是遂了陆凯撒的意。

正道在乎什么师徒关系，他可不在乎。

陆凯撒见薛舒扬全程绷着脸，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由有些拿不准薛舒扬是什么心思。不管怎么说，他算是正式过了明路，算是薛舒扬的正经弟子。

陆凯撒笑眯眯地喊：“师父。”

薛舒扬说：“嗯，徒弟乖。”

陆凯撒：“……”

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

陆建安和陆母倒是看不出什么，见陆凯撒乖乖巧巧地喊人，薛舒扬也语气平和地应了，总算放下心来。虽说他们一向溺爱陆凯撒，可如今危险当前，陆凯撒能变得懂事起来还是令他们非常高兴。

而薛舒扬这么强大的炼药师愿意不计前嫌收下陆凯撒这个徒弟，也让陆建安和陆母松了口气。

他们不介意为陆家和为仙灵山死，但终归放不下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薛舒扬愿意认陆凯撒这个徒弟，将来遇到危险时说不定会护住陆凯撒——这样的话，也算是为陆家留下一线生机。

陆建安和陆母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安然。

是的，他们其实没有信心战胜暗处的对手，也没有信心可以让仙灵山和陆家免於厄难。他们也是自私的，所以在厄难来临之前他们想为陆凯撒留下一线生机。

陆凯撒原本正懊恼着，注意到陆建安和陆母的神色，背脊蓦然绷紧。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那么厌恶“他”的薛舒扬在梦里没有杀死他，反而还带走了他。

除了因为他是适合采补的炉鼎之外，还因为他父母的嘱托吧？

在薛舒扬来到陆家之后，陆建安对薛舒扬一直礼遇有加，薛舒扬对陆建安也还算敬重。如果陆建安和陆母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恳求薛舒扬护他一次，薛舒扬也许会答应吧？毕竟那对薛舒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甚至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惜他最终还是对不起父母的良苦用心。

陆凯撒心中那点儿恶作剧般的得意霎时消散无踪。

这一次，换他护他们周全。

不管什么手段他都不介意去用的。

陆凯撒看向薛舒扬，像是看着个活生生的炉鼎。

薛舒扬想从他身上采补，他也想从薛舒扬采补，他们的目的还挺一致的。

陆凯撒心里暗暗发笑。

笑完以后不知怎地却有点泛苦。

他希望一切可以早些结束，他们一家人可以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至於薛舒扬？

最好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