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给她开荒,除开劳动力,她承担了一切开销,包括所有风险。
能给流民一部分廉租田,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然而,深耕在每个流民百姓脑中的概念,没有自己的土地,犹如浮萍,没有依靠。
随时一个大浪打过来,就有可能家破人亡。
说到底,流民对水泽乡,对富贵山庄没有归属感。
他们现在为了粮食,可以留下来。
他日也可以为了粮食,离开此地。
那么多土地,燕云歌需要大量的人员开荒种地。
水泽乡破败,原住民死的死,逃得逃,能找出一千个成年人都困难。
乡人故土难离,燕云歌想从其他乡镇,县府招募佃农,很不容易。
流民就成了最主要的劳动力。
为了让流民安心开荒,踏实住下来,紮根此地,她需要拿出一个态度。
让流民感受到恩义,感受到切实的好处。
集体婚礼,她承担婚宴开销,就是切实的好处。
三百多对新人成亲,就是对水泽乡,对富贵山庄的认同。
有了归宿感,才会愿意成家立业,踏实过日子。
三百对新人的婚宴,场面很大。
一对对新人,和他们的父母亲人,依次上台,完成仪式。
没有亲人的新人,拜了天地,就朝家乡方向遥拜。
婚宴很简单,就是熟悉的大锅饭,多了一样肉菜还有一大碗骨头汤。
不丰盛,却能吃饱。
而且,燕云歌还给了每对新婚夫妇一匹棉布,作为新婚礼物。
「东家仁义!包了婚宴,竟然还送来布匹。」
「这是细棉布?」
「比细棉布稍微粗一些,穿在身上却差不多。听说是西边产的,不是江南的货。」
「不管是西边还是江南,东家送一匹棉布,心意十足。倒是解决了不少问题。」
此话有理。
流民家家户户都缺少布料,平日里要做个针线活,却苦於没有做针线的布料。
衣服穿烂了,想要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也得有布料才能打补丁。
没有布料,只能让衣服烂着。
露出了腚,叫人看笑话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多年没穿过新衣服,如今有了一匹棉布,省着点用,或许能做两身。
有了新衣服换洗,穿烂的旧衣服就可以淘汰掉,打浆,做鞋底用。
鞋子也烂得不能穿了。
春夏季节无所谓,去哪里都可以打光脚。
冬天还是得有一双正经鞋子。
鞋面简单,鞋底麻烦。
得用碎布头,烂衣裳打浆,一层一层叠起来,打成鞋底。
有了布料做新衣服,才舍得将烂衣服用来打鞋底。
日常生活,离不开油盐酱醋,同样离不开针线布料。
每天下工,经过四季布庄的时候,大姑娘小媳妇全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眼中全是星星。
有那大胆的姑娘,走进店里,看那做工精良的成衣,心头欢喜得不行。
却也不敢上手摸。
常年干农活的手,手指粗糙。
成衣那么精贵,万一上手一摸,把新衣服刮个丝,弄坏了怎么办?
三百多对新人,得到了东家的礼物,一匹棉布,将众多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坏了。
有那妇人自我调侃,「瞧着你们又是免费婚宴,又是棉布,弄得我都想再嫁一回。」
「你就算再嫁一回,既没有集体婚礼,也不会有棉布。」
「所以才羡慕你们,真是运气,赶上了好机会。可惜我家那死丫头,死活不想出嫁,总说再等两年。瞧瞧,错过了多好的机会。」
妇人懊恼不已,懊恼自家闺女死脑筋,这么大便宜竟然给错过了。
……
四季布庄迎来一波生意。
放着好久没有动过的针头线脑,终於有人买。
趁着有客人上门,伙计计小四趁机推销,「我们有裁剪师傅,可以帮着裁剪,保证衣衫贴身,不浪费布料,只收起少许费用。另外,我们还有綉娘,可以帮忙缝制衣衫,费用好说。」
「你们真的可以帮忙裁剪?」
「那是当然!」
「多少钱?」
「你家的布料,是东家送的西北货,对吗?西北货虽然不如江南货,但是胜在方便裁剪,裁剪费不贵,只需十五文钱。」
「十五文钱还不贵?」新妇人眉眼一皱,十分肉痛嫌弃。
平日里,一文钱都要当做两文钱花,十五文钱请裁缝,不行不行。
计小四也不着急,「一套衣衫,十五文裁剪费的确贵了些。但,如果你一次性裁剪两套衣衫,只需二十文钱。若是一次裁剪三套衣衫,只需二十五文钱。衣衫越多,费用越低。你想要省钱,可以再买一点布料,一次做两套衣衫,一人一套。也可以和别人搭伙,几家人凑个十套二十套衣衫,费用你们平摊。」
搭伙平摊费用做衣衫,这个办法好。
当计小四告诉新妇人,他们的裁缝是京城的大师傅,她顿时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