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跟着他就发现不知道将雪化了取水的人还真不少!满大街都是!
……他只好今天先用这无根之水装进鼎中,取火化之,再放粮食煮成粥喂进所有人的嘴里。
好让他们知道,这也是水,也能吃。
侍从说:「已经在挖坑了,把各处铲除的雪都运过去了,已经堆成了雪山了。叫我说,这么堆着不也行吗?何必还要挖坑?」
「不挖坑化了怎么办?那不成发大水了?这里不是鲁国!」王姻气得打了侍从的脑袋一下,「你也是个蠢才!」
侍从连忙躲开:「公子别生气了,快喝了药好好休息吧,明天事才多呢!」
王姻说:「不行,我还要给公主写一封信,到时你替我送过去。」
侍从说:「公子何不亲自送去?」这城里又有多少事要王姻亲自去办?花上四五天亲自走一趟多好。
王姻摇头,笑道:「我不去才对,如果我为了送一封信把这公主城丢到一边,公主更不会喜欢我了。」
凤凰台。
徐公的奏表写好了,但谁递上去是个问题。白哥不行,徐丛不行,徐树也不行。
他让人去看一看陶然在干什么,结果得知陶然还在「反思」。
「他倒沉得住气。」他道。
徐丛说:「现在人死得越多,他越高兴,他正等着把长公主一口气干掉呢。」
长公主如果不冒出来想抓权,陶然也不会把目标放在她头上,他本来一直都对着徐公使劲,不然徐公也不会一直称病了。
但长公主冒头了,陶然当然不希望这凤凰台上的事再起波折,再多一个人出来,所以他才要把一口气把朝阳长公主干掉。
徐公叹一口气,把奏表扔掉,说:「都只顾着眼下,也不看一看身后都成什么样了。」
徐丛看着奏表说:「还是我去吧。」
徐公摇头:「你不行。」徐丛是他选的未来会成为徐家领头人的人,比徐树还重要,在他死之前,徐丛绝不能冒头。
他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让徐树去了,提前百般交待徐树,只说他教的话,别的一句都不要说,说多错多。
徐树都答应下来,去凤凰台递奏表了。
他还特意提醒了接下奏表的侍人,「事关大祭,不能怠慢。」
侍人答应着,就把奏表带走了。
徐树回来后,徐公叫他来,问他宫中情况怎么样。
徐树说:「我问了那侍人,是死了一些人,但都已经运出去了。长公主那里,估计是还不知情。」
徐公发愁:「你说这封奏表,她多久能看到?」
如果不是事关祭祀,他就根本不需要经过朝阳长公主,正因为是祭祀,这就必须要皇帝亲自下旨,还需要皇帝的玺印。这两件东西都在朝阳手中,只有她能替皇帝下旨,他这个奏表,充其量只是一个提醒。
如果朝阳看到了,同意了,就把这奏表在圣旨上再抄一遍,盖了印,发下来就行了。
徐树说:「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徐公想了想,摇头:「不,还是不必了。」
他也不喜欢朝阳长公主冒出来。如果能凭这个把她再送回深宫中,也不是什么坏事。
徐公等了几天,都不见凤凰台发什么圣旨,祭祀的事也无人提起。凤凰台下却已经户户挂白,处处哭声了。
就在这一片哭声中,朝阳长公主举办的万花会如期召开了。
各家女眷,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乘车前往。
车帘关得紧紧的,严严的,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可哭声却不绝於耳。
一个少女难以忍受,对母亲说:「娘,我们回去吧!我今天真的不想去!」
她穿着她最好看的衣服,涂着胭脂,戴着她最好看的首饰,怀里还抱着一个玉盆,盆中是锦绣堆成的假花。
冬天哪来的万花?当然只有假花。
她母亲摇头说:「不行,你必须去。我也必须去。我们不是为自己去的,是为了家里人去的,你想想你二婶、三婶,你忍心叫她们去吗?」少女的眼圈红了。那夜大雪,她死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小弟弟才三个月,就这么冻死了,她三婶几乎想跟着小弟弟一起去死。
她低下头,眼泪掉下来,「我也不想去……我笑不出来……不想赏什么花……」她的小妹妹还不到五岁,她们还在一起玩游戏,就这么没了。
她的母亲替她抆了泪,说:「忍住。你今天是替家里来的,你要记住,你是何氏女,你要把眼泪藏在心里。」
少女抬起头,深呼吸。
母亲赞赏道:「做得好,你的父亲会为你骄傲的,我也会为你骄傲的。」
少女握紧手,她终於问出那句话了,这已经堵在她心里快半年了。
「你们想我去做陛下的夫人吗?」母亲沉默了。
少女转头问:「你们想过……陛下可能……不是个好人吗?」她生在凤凰台下,长在凤凰台下,从记事起就听着陛下的故事长大。她当然知道,陛下今年十六岁了,没有人见过他。如果他好好的,为什么不见人?
和她一辈的少女中有的憧憬着陛下,因为她们都有可能会成为陛下后宫中的一员。
但也有人担忧着,她们怀疑……嫁给陛下可能并不好。
母亲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开头,轻轻抆泪。
少女哽咽道:「我想你答应我,我去就行了,只让我一个人去,别让妹妹们再去了。」
母亲良久没有回答,在看到凤凰台的宫门时,她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