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王搬到金潞宫起居后,北奉宫就成了姜扬一人的住所了。
他的侍婢们都很高兴,因为她们可以一人一间屋子。她们也很不高兴,因为太子有了更多的情人。
姜扬在屋内习字读书,从清晨到黄昏,他一步也不会踏出书房,当然,也不见人。
等到晚上,宫门关了,宫中的公卿士子都必须离开了,他才会出来,去姬妾处用饭。
姜良在门口等着他,一看他出来就连忙说:「太子,今天又有人来求见你了。你还不肯见他们吗?」姜扬摇头:「不见。」
姜良不安道:「他们都是大王那里的人。听说现在大王每天都会打很多人……」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幼年时就很暴力的小童,他不高兴他们吃了摘星宫的饭,不高兴他们留在摘星宫,他总是很不高兴的看着他们,想把他们都赶走。
小时候,姜良就很怕大王。因为这个小童是主人的弟弟,如果小童不高兴,主人是不是会把他们再赶走呢?
虽然公主没有真的把他们送走,但这份恐惧仍然留在了姜良的心里。
所以,他们回来后,哪怕人人都说大王变得胆小了,姜良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爱生气的孩子。他还是会害怕他。
姜扬携着姜良,慢慢往前走,离身后的侍人和宫女都远远的,他轻声说:「叔叔不必害怕,大王不会打我的。」
姜良点头,「我知道。」
姜扬:「叔叔,那些人的话也伤害不了我。」他解释道,「我不理会他们,就算他们以后说我的坏话也不要紧。」
姜良就是担心如果姜扬一直拒绝他们,不肯见人,会不会被人中伤,被人指责?
姜扬说:「如果我见了他们,他们一定会让我去劝大王。我不能去,我去了,就会站在指责大王的那一边。」而他最不能做的就是这件事。
姜良只是怕姜扬得罪士人,被他们在背后说坏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马上说:「原来如此!那你绝不能见他们!」
「对。」姜扬点头道,「我绝不能见他们!」绝不能成为攻击大王的一把尖刀。
如果他这么做,只怕这鲁国就会换一个太子了。
金潞宫。
姜旦又是怒气冲冲的去见郑姬了。
郑姬却很忙,因为公主姐姐走得太快了,直到现在还有礼物从各城送来,她要把这些整理好,给姐姐送到凤凰台去。
她看到姜旦,说:「不知姐姐走到哪里了……」姜旦坐下叹气:「对啊……不知姐姐走到哪儿了……那些人,姐姐一走,就都来欺负孤了!」
鲁国现在仍有大片的荒地。
繁华只在乐城附近,出了乐城后不久,眼前映入的就是荒野了。看不到一个人,一座村庄,连路都没有。
所以,姜姬的队伍,要一边开路,一边走。
姜武的军队现在干的就是这样的活,他们要在前面探路,回来禀告前方是什么地势。
需要填坑的,要从别处赶紧挖土去填;高低不平的,要把明显地势陡峭的地段给挖出一条可供车马通过的坡道来;有水坑的,附近说不定会有下陷的泥潭,大车过不了;有树林的,要砍树;荒草太高太密的,要割草除蛇;有大石块的,要把石头给挖出来,把坑填平。
其他诸如发现蛇洞、狼窝,都要驱赶杀光。
基本上,能绕的就绕路,绕不过去的,就只能开出一条路来。
而她的嫁妆队伍里会有超过五百名各种工匠就不奇怪了,光是木匠,她就带了一百多。
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之慢,超出了她的预期。
两百多架车,近五千人的随从,还有姜武带着的四万士兵,还有近两千多名追着她而来的商人,将近五万人的队伍,不亚於一个小城的迁移。
她开始担心下雪之前能不能到凤凰台了,哪怕现在还是夏天。
又是一次停在路上,因为前方的路还没修好,退回去也可以,但找到可以走的路不是问题,是不是够五万人通过就难说了。
她在看鲁国历史时,曾看到过有一次,鲁国公主外嫁,嫁到另一个诸侯国,在路上走了三年。
她当时以为这是一个虚数,意思是时间很长,但现在看起来,搞不好是真实资料。想想看,两百多年前这个世界一定更原始。如果这个公主没有一个好向导,不管是前面探路的人不够多,还是负责修路、造路的人手不足等原因,哪怕是钱不够,都有可能拖慢她的行程啊。
姜元归国时前来的世家好歹都是自负旅费,但她的随从加上姜武的军队,这些人的车马、粮草都是她付账啊!
每天的消耗的粮食数额送上来,她都有眼前一黑的冲动,再想一下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凤凰台,她的心情就更糟了。
姜武自从知道她每天为什么都黑着脸之后,竟然大笑了一场,颇有种报仇血恨的滋味。
「你笑什么笑!你笑什么笑!」她把他叫到车上来,两人在车中打了一架之后,她好受多了,趴在姜武肩头,拿他硬梆梆的肌肉磨牙,丧气道:「还是太穷。」
穷到她必须更加克制才行。
她想了一夜,第二天把姜武又叫上来,笑嘻嘻的对他说:「你带了四万人,我看护卫这里两万人就足够了。」
姜武喝下一罐汤,一抹嘴:「剩下两万人去干什么?说吧。」
去抢劫啊……不是,是去打击对手。
有那么多公主要去凤凰台呢。她有什么必要一定要等到了凤凰台再削弱对手呢?
完全可以把人给消灭在路上。
如果最后就她一个公主到了凤凰台,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抢东西,不杀人。最大的那几驾车别动就行,剩下的把人冲散了,不叫他们形成有规模的抵抗,然后抢了东西就送回来。这边也有商人,可以就地买卖。」她道。
不但打击了对手,还弥补了她这趟旅程花的钱,还能练练兵呢,一举数得啊。
姜武点头,「行。」说罢起身要走,被她抱住:「你干嘛去?叫你的手下去就行了。你走了,谁保护我?」姜武又坐下,怀里再钻进来一个宝贝,娇声娇气的:「我不许你走!」
他的心里软软的,可想起这是送她去干什么后,又恨得牙根痒痒。
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