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笨听说医士缺钱,立刻打点重礼送上。
医士收到重金,先疑未喜,等逼问出来后——小徒弟来表功呢——他先把徒弟打一顿,然后把重金还回去了,对阿笨说:「公主误会了,是我这小徒不会说话。我缺的不是钱,而是药。」
他带来的成药不够,需要现收一部分。现在是夏天,药也好收,到下一个城镇去收就行了,就是需要现花钱,多花钱。他对小徒念叨了几次,就被记住了。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他对那个将军说了几次,将军命人出去做了几趟「生意」,已经有钱买药了。
他就不问这生意是怎么做的了。
阿笨再三请求,医士才肯把谢礼收下,不过他也有话赠於公主。
「听说公主是要去见我国摘星公主的,摘星公主性非常人,乃不世的天才!不过公主不必忧心,摘星公主怜幼惜弱,只要公主一心尊奉我家公主,自可万事无忧。」
大公子也是这么说的……
这叫阿笨对将要见到的摘星公主更加好奇了。
其实关於摘星公主,她也曾听过不少传言,但那些传言都太大胆,太不可思议了,叫她都不敢相信。
乳母以前也不许她去听这些东西,此时却不得不与宫女们一起议论摘星公主,听一听她的逸闻趣事。
摘星公主的身世就颇为传奇。她是鲁国先王流落乡野时生下的孩子,其母有传是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是长平公主的姐妹,而长平公主是鲁国先王之母,所以这一对情人,其实份属姨甥。所以,摘星公主回国后,因其母不详,在宫中就有颇多传言。但鲁国先王视若掌珠,举凡公卿在摘星公主面前都要伏首贴耳。
这里有两个有趣的逸闻。
其一,摘星公主有一宠奴,貌若天仙,她曾当着一众公卿的面把此奴带给鲁国先王一观,还问先王:「此奴美乎?」
公卿中有人不忿小奴登殿,上前欺辱此奴,公主大怒,令公卿蒙羞。不料,先王不斥公主,反对其百般抚慰。
其二,先王殿前有一小公子,出身显贵,父祖在堂,他禀性清高,不屑与公主为伍。公主着令侍人羞辱此人,将此人缚於席前,言笑无忌,先王视之,笑之,赞为儿女趣事,未见斥责。
阿笨听得又兴奋又害怕,不停的问:「还有吗?还有吗?」乳母只能视而不见,叫宫女再多说一些。
宫女又道,「还有呢……」
摘星公主的趣闻真是说也说不完。
她与商人交好,敛财爱富,爱好美奴,仗势欺人。又在宫中夸耀财富,置鼎烹食日夜不停,尽供宫人随意取用。
后来,她获罪於先王,被迁出莲花台,不知所踪。数年后,她於先王重病之时重归莲花台,临危受命,在先王去后一力扶持鲁王继位,所以现在这个鲁王也对她尊敬有加。
乳母道:「摘星公主聪明绝顶,又爱弄权舞势。现在处处都有人说,她乃神女下降,是非要当这个皇后不可的。」叫乳母来说,当然心中不太舒服。毕竟她服侍的公主也是有可能当皇后的啊。现在叫鲁国公主这么一吵嚷,好像谁想当皇后,都是从她手中抢去的一样。
阿笨欣喜道:「这不是更好吗?我是当不成皇后的,这样,我跟在摘星公主身边,日后就算是留在凤凰台也不必担心会被欺负了。」
乳母看一看阿笨,想一想她的脾气心性,只得承认:「这样说不定更好。」唉,她的这个公主是不可能当上皇后的。
渐渐深入鲁境后,阿笨发现和魏地大不一样了。
因为处处可见百姓。
他们车行之处,举目望去,总能看到三五百姓赶牛赶马,拉着个怪东西,在走来走去。
有的地方百姓多些,他们在一大块横七竖八的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地里有的地方长满绿色的草,整整齐齐的,有的地方则是光秃秃的。
乳母看到后惊讶的说:「这是田地。没想到鲁国这么多农人。」
阿笨问,什么是农人?
乳母说,农人就是专门以种地维生的百姓,不过大多数的百姓都是租地来种的。「他们自己种地交不起税的,租地来种,税不用他们自己交,这样最好,最便宜。」
阿笨问:「地都是找谁租的啊?」乳母说:「好多家都有地的,像高家、鲍家,晏家……」
阿笨懂了,「就是大王殿上的人,家里都有田。」
乳母点头说:「对。田都在大家族手里,他们家族传承久了,田就都攒起来了。百姓们如果也有传承久的家族,也都会有不少田呢。」
那百姓就是家族传承不久的人,所以手中才没田?
阿笨再看百姓,就感叹:「等他们的家族也传承久了,也就有自己的田了。」
她这话说完,没想到车里的人都笑了。
「笑什么?」她不解。
乳母笑道:「公主这话错了。百姓是不会有家族的,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哪里会把家族传下去呢?」阿笨又不懂了,「可是,刚才你不是说,百姓中也有家族很长久的吗?」乳母愣了一下,道:「那都是有能、有才的人,好多年才出一个呢。普通百姓都是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么伟大的事呢?」原来,把家族传下去,还需要才华啊。
阿笨靠在车上说,「那……我以后就不会把家族传下去了……」她可没什么才华。
乳母笑道:「公主又说蠢话了。公主是魏国王室血脉,又将要去凤凰台,日后公主传下的家族,将会是帝裔。」
阿笨愣了一下,道:「那也不是我的家族啊……」
乳母反应过来,发笑道:「公主,以后可不敢这么说,会被人笑的。你是女子啊,女子哪有家族要传呢?女子的天职,就是传下伟大男子的血脉,壮大他的家族。」
阿笨恍然大悟,捂住嘴害羞道:「我刚才糊涂了,奶娘不要对别人说啊!」
她往外一探头,伸手指道:「快看!那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坐船的地方?我们就快到乐城了对不对?」
莲花台上,姜姬接到传信,道魏国公主就要到了。魏国大夫慢了一步,还在路上。
另有一人,被魏国大夫悄悄送回了魏国,其人身上有伤,已被拿下。
她展开一张图画,一眼就认出画中人是曹非。
「快叫卫始来!」她坐直身道。
曹非为什么冒险跑到鲁国来?阿陀在魏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