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不能离开家乡,离开后他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早年蓝家就是面临这样的选择,最后他们分出一支进乐城,铜城蓝家花了几代的功夫供出一个乐城蓝家来,虽然在乐城只是中等世家,却也让铜城蓝家心满意足了。
因为这些世家在本地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要想发展,不让家族变得一潭死水,只能往上走,也只能去乐城。
柳家在朝午王时冒险资助了先王,之后如果不是柳家想让先王娶柳氏女,先王也不会愤而离开。
柳家当时的盘算很明显,就是想靠和先王联姻把柳家带到乐城。哪怕这一代不行,柳氏女生下的孩子只要能姓姜,日后柳家飞升也指日可待。
可惜这个盘算落空了。
这也是为什么柳家在先王归国后没有到乐城去的缘故。
他们怕先王记恨柳家。
柳家当时的作为是以势逼人,逼的是流落民间的先王,不是现在这个登上王位的先王。先王没有因此而整治柳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心怀宽大了。
正因如此,现在的大王在位后,柳家还是不敢靠近,他们担心大王会记得柳家逼迫先王的事。
至於洪家,可能从来没有这个胆量,或许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他们似乎宁愿偏安通洲,没想过要去乐城。
赵序想了一路,进城后就直接登了洪家的门,直言道:「王欲遣使进凤凰台。」
洪家当家人沉默片刻,痛快道:「洪氏一千三百五十四口,愿鼎力相助!」
然后就痛痛快快的送上十万石粮食并珍宝无数。
赵序摇头:「堂堂洪氏,只有这点东西吗?」
洪家只得再往上加,可他们不管加多少,赵序都只是摇头。
洪家虽然一开始就觉得赵序来者不善,但他这也太不客气了。
但叫他们对赵序不敬,他们也实在是不敢,只得拖延。
不想,赵序听他们说要再集结乡里多凑些粮食和钱就痛快答应多宽限些时日,说他还要去拜望柳家,等他回来后,希望洪家已经能交出足够多的东西了。洪家一听,原来赵序不止要找他一家的麻烦,於是一边送赵序出门,一边给柳家送信。
等赵序到柳家时,刚碰上柳家老太爷的丧事。
柳家在出殡。
此时此刻,登门要钱,显然不合适。就是皇帝也没有说趁着别人家死人的时候上门要账,那就太失礼,也太不仁了。
赵序就一本正经的旁观了柳家的丧事,还替柳家死掉的老太爷题诗悼念,然后就离开了。
从头到尾没提找柳家要钱的事。
等他回到洪家时,洪家一个吊着一口气的老太爷也呜呼了。洪家也挂起了白幡,处处孝子贤孙在哀哀哭泣。
赵序就直接找跟他谈的那个当家人,不管人家才死了隔房的叔爷爷,问他贡品准备好了吗?柳家说的数额刚好是洪家最后交出数额的一倍。
洪家当家人一愣,「柳家当真交这么多?」
赵序皱眉:「自然是真的。柳絮对大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他道,「我在柳家半日不到就完成了任务,在你这里,却花了十数天还未见分晓。洪城,你对大王是否有什么不满?」洪城一心在心里怀疑跟他通信的柳家当家柳絮,一边摇头:「某对大王怎会有不满?」赵序:「真的吗?难道不是因为摘星公主问政之事,让你洪家看不下去了吗?」
洪家确实有人看不惯摘星公主,以前也没少当着外人的面说这种话。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一来离得远,这通洲就像他们自己家一样,谁还会去告他们不成?
二来,摘星公主又不是大王,他们连大王都曾骂过,何惧一个公主?
但赵序把洪家骂过公主和洪家拒绝大王索要的贡品给联系到一起了,这就成了洪家对莲花台不恭敬的罪状了。
洪城大惊失色:「这是绝对没有的!还望大夫明查!」
赵序逼道:「那柳家交多少,洪家也要交多少!别说你交不出来!」
洪城当然交不出来。洪家虽然在通洲几百年了,整个通洲上的房子和田地可以说都是洪家的财产,但这并不意味着洪家可以把房子和田地都给卖了换成钱送给大王啊。
洪城不能对赵序生气,就派了个家人去质问咒駡柳家柳絮,他好心提醒柳絮,怎么知道柳絮竟然要害洪家?
赵序住在洪家,而他随身的从人,则没有跟他一起进洪家。
洪城派出家人后就等回信,久等不见柳家送回信,一面心焦,一面愤怒。此时此刻,他一家当然不能硬扛,但如果柳家和洪家站在一起,他们就有理由反对赵序了:不是他们一家不满,而是大家都不愿意。
现在他只觉得柳家不知跟赵序谈好了什么条件,两人一起坑害洪家。因为就像他清楚洪家有多少斤两一样,他也知道柳家有多少斤两。洪家拿不出来的,柳家一定也拿不出来!
「必是他柳家害我们!」洪城怒到极致,想了一个办法。
他命人堵住河道上游,位於下游的袁洲水势渐缓,明明快到汛期,滨河的水却一天比一天少,这是何缘故?
等了十日后,洪城又命人将河道炸开,於是汹涌的河水涌入了袁洲。
洪城冷笑:「这下,我看他柳家还怎么拿得出来。」
赵序听到灾讯,立刻离开了洪家,称要向大王报信。洪城高高兴兴的送他离开,自觉逃过一劫。
赵序在路上放慢脚步,等到了他的从人。
从人扮成行脚商,上了赵序的马车,道:「一共截了十四个人。六个是从洪家去柳家的,八个是从柳家去洪家的。」他笑道,「不过我这一走,柳家的人应该能到洪家了。」
前面是洪家质问柳家,见柳家没回音,以为柳家装傻;后来是柳家质问洪家,见洪家没回音,就以为是洪家故意。
现在柳家的人再到洪家,不是质问,该是寻仇了。
从人道:「这两家打起来,不是更交不上贡品了?」
赵序摇头:「我管他们交不交贡品干什么?他们交得上就交,交不上又与我何干?大王能从这两城收到钱和粮食,或者收不到,也与我无干。」
从人担忧道:「那你这次去,不是白跑一趟?」赵序:「怎么能算白跑?通洲和袁洲大乱,我才能看出这大王背后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