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离:「……十之八九。」
安城方圆三十里的土地上都盖满了一层黑色的灰,树叶、草丛、野花,都变成了黑色。
数百个冲天的黑灰色烟柱斜斜的冲到天上,仿佛与天相接。
在附近的几座城池中还有百姓传说那是天柱,是神仙的法术。
建城的王姻又在城墙上站了一天,黄昏时,王家的下人跑来找他,站在城墙下喊:「小公子,小公子,该回去了。」
王姻才慢慢的下来,下人立刻把王姻扶上马,牵着马就往家跑,一边抱怨:「小公子又是一出来就是一天,家里都找呢。」看了王姻一眼,小声说:「老太太开始还发火呢,多亏了娘子去劝了,娘子挺着肚子陪老太太坐了一天,才回去呢。」
王姻道:「罗嗦,知道你心疼你家娘子。一会儿回去,我要先去见父亲,你去告诉娘子,就说我晚上不回去了。」
下人发愁道:「公子,你与娘子是表姐弟,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怎么这一成亲,娘子才有了孩子,你就总也不回屋了呢?」
王姻道:「我与她成亲,又已有子,已经完成了父母的心愿,日后自然是要为我自己而活。」
下人道:「小公子也太心狠了……」
不管下人怎么说,王姻一回家还是直接跑去找他爹了。
王玉听说王姻来了,放下书卷请他进来,道:「你还是忍不住了。」
王姻坐下时,王建听说也赶来了,一父一兄都在面前,王姻道:「儿当年自大,看错大王,现在安城日日都在打铁造兵器,不论成败如何,王有大志!儿愿以此血肉之躯,追随英主!还望爹爹和哥哥成全!」说罢,大礼参拜。
王玉没让王姻起身,问王建:「安城的事打听出来没?」
王建摇头,「那安城就像铁桶一样。周围以三十里、二十里、十里、五里分别设卡哨,五十里内的树林全都砍完了,还有昼夜不断的二十队游兵哨巡逻。」他顿了一下,「安城原来的居民大多都迁走了,当年那姜大将军倒行逆施,我还当他短视,现在才知蠢的是我。现在安城内外都是他的人,不是兵就是奴隶,他们不出城,也不会有亲眷前去投奔。」让他想寻人进去打探都没办法。
不过王建也不是真的蠢才,他命人盯住安城进出的道路,从车辙判断,安城每一旬都有粮食送进去,也有东西送出来。
「车辙极深,只怕真的是铁器。」他道,「照安城每旬都往外运的车数来算……」他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心尖都在发抖:「恐有百万之数。」
而这些车辆,一部分往商城去,一部分往乐城去,再远的他们建城的人就跟不上去了。
王玉回头对王姻说:「此王乃是凶王。他藏兵百万,又在全国举武,只怕所图非小。他年不过双十,已有此志向,我儿心神向往,父又怎能不知?但此人若成,我建城未必能得什么好处;他若不成,我建城也未必有什么坏处。所以,儿啊,你要真想走,父不拦你,但你不能以王姻之名去乐城,你可知道?」
王姻磕了个头,说:「我已有妻,妻已有子。」
王玉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摆摆手说:「去吧……」
王建和王姻出来,皱眉道:「你不知大王脾气禀性,就这么去了,难道大王就会用你吗?」
王姻说,「大王爱才,我有自信能夺得大王宠爱。只是从此不能承欢膝下,还请哥哥不要见怪。」
王建说,「你从小就聪明,还曾说要背着我的剑去游历四方……罢了,家里你看得上的,用得上的,都由你带上。虽然王家不再认你,但你仍是我的弟弟,遇事不要慌,不要怕,若被人欺,只管报上王建的名字,我总能护着你。」
王姻与哥哥走了半天,犹豫道:「我还有一事要求哥哥……」王建笑道:「你我同胞兄弟,血脉之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言便是。」
王姻说:「我虽然娶了阿婧,但只是因为父母喜欢她,我只拿她当姐姐看。现在阿婧有了我的孩子,等孩子落地,不管男女,都由哥哥教导,至於阿婧,如果她想再嫁,还请哥哥助她。」
王建道:「若她不想离开王家怎么办?」
王姻道:「那就请哥哥娶了她吧。不然孤鸯久旷,不是吉事。」
王建道:「我不能娶她。我与你嫂子乃是真心相爱,早有约定,此生不纳一妾来让她伤心。这样吧,等孩子五六岁可以离开娘了,我从王家亲眷中寻一男子,让阿婧嫁过去就行了。」
王姻道:「只要阿婧喜欢,都由她。是我对不起她。」
王建笑道:「罢了,你的孩子我替你养,你的妻子我替你安置,必不叫她委屈,叫我阿姻挂念愧疚好不好?」
王姻跪下道:「多谢哥哥!」
王建扶起王姻,看着他,目光中神采熠熠,道:「只望我阿姻日后乘风而上,登临九霄!方不负你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