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了船,沿着码头往城内走。尚未入城,便看见钟勇脚步匆匆地往码头奔来。莫尽言连忙迎上去:“钟大哥!”
钟勇疾奔过来,他满脸憔悴,但是却神采飞扬,有着多年未见容光:“小莫,俞大人。正要回去找们。”
莫尽言说:“钟大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钟勇说:“昨日晚间在一个海边渔村打听消息,听见有人说,数年前,他们看见有人在海边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男子,穿是水师战袍,右胸中了箭伤。当时人未气绝,被人救活了,不过由於伤势太重,有一名过路老者将他带到城内去医治去了。”
莫尽言心提了起来,抓住钟勇衣袖:“钟大哥,是许哥吗?”
钟勇遗憾地摇摇头:“昨晚去城内打听了半宿,沿着各家医馆去打听,暂时尚无消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有些医馆已经关了,有些是新开,消息很不好打听。决定留下来不走了,一定要问个究竟。”
俞思冕冷静地问:“有没有问过到底是哪一年?”
钟勇摇摇头:“事情过去太久了,有人说是七年前,有人说是八年前。时间是差不多,十之□就是阿许。”
俞思冕不想让他抱太大希望,以免太过失望:“钟大人,平海离长乐有上百里之遥,是庄大人可能性不大,所以还是冷静一点,别太激动了。就算是庄大人,当时他伤势严重,是否已经脱险也未可知。”俞思冕还有话没有说出来,要真是庄许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回去呢。
钟勇听俞思冕这么一说,眼中狂热稍稍降下去了些:“俞大人说得极是。只是这一次,一定要问个究竟才行,是死是活都要确定,否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莫尽言自然能理解钟勇痴心和苦心,对俞思冕说:“俞大哥,就让钟大哥留下来找吧。也觉得极有可能就是许哥。”有希望总比没有好。
钟勇点点头:“要是他活着,就算是把忘了,或者不愿意回来,看着他活得好好,也就心满意足了。若是他不在了,也要打听到他葬在哪里,将他归葬回乡。”说到后来,他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一股哀伤萦绕在三人之间。
莫尽言几乎落下泪来:“钟大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写信告诉们。”
钟勇点点头:“俞大人,走了,军中事就有劳多费心了。祝们一路顺风,保重!”
俞思冕点点头:“多保重。”
钟勇一抱拳,转身便向城内大步走去。莫尽言想起什么,从俞思冕怀里摸出一个荷包,追上去:“钟大哥,等等,这个带上,用得上。”
钟勇捏着银子,眼中泛红:“谢谢,小莫。”
莫尽言吸吸鼻子,露出一个笑脸:“好运。”
钟勇点点头,转身离去。
俞思冕走过来,搂住莫尽言肩:“不看了,们回去吧,该开船了。”
莫尽言含泪抬眼问他:“他能找到许哥吧?”
俞思冕摸摸他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笑脸:“能。”
两日后,他们抵达泉州。又三日,从苏州来主力船队终於到了,船队浩浩荡荡,足有两百条之多,人数多达万余众,足见阵容之强大。
船队领队,赫然便是与他们渊源颇深马三保马大人,不过此时他已由皇帝赐姓郑,名和。郑和弃了自己来时乘坐船只,登上了莫尽言所在万斛船,这才是船队主船。三人再次於船上相见,相对一笑,接下来风雨行程,他们将扬帆沧海、同舟共济。
两年后,郑和带领数百艘大船和无数海外朝见者回国。
俞思冕与莫尽言卸去船队护卫首领之职,回到长乐寓所。见到一封钟勇去年自平海写来信,信中称他找到了一个酷似庄许人,那人也曾右胸受过箭伤,不过对方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前记忆,还娶妻生子了。钟勇打算在他们附近住下来,默默守护着他们。
又过了数月,俞思冕和莫尽言开始他们行走江湖之旅,第一站便是平海。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庄许。
“许哥。”莫尽言含泪看着庄许。
庄许不解地看着莫尽言:“小兄弟,叫张海,不叫庄许。”
“原来是张兄弟,久仰。在下俞思冕,这是舍弟莫尽言,们都是钟勇朋友。”俞思冕在一旁笑着说。
庄许点点头:“哦,原来是阿勇朋友,请坐,阿勇不在家,去找他。”
不多时,钟勇抱着一个吸溜着鼻涕孩子回来了,看见他俩,高兴地迎上来。
原来庄许孩子已经可以满地跑了,他妻子年前已经病逝。钟勇陪他度过了最难熬时光,也成功突破了庄许心防,成为他最信任最依赖朋友。
莫尽言想起许哥遭遇,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泪盈于睫,许哥真没有死,他还活着,虽然早已没有他们记忆,但也是最好情况了。
他看见庄许正在院中打水,钟勇快步走过去,帮他一起将水桶提上来,两人有说有笑,一股平淡温情萦绕着他们。
俞思冕伸出手,握紧莫尽言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笑容:“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莫尽言含泪点点头,是,已经很好很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