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勇摆摆手:「何须那么多讲究,能饱腹便可。」
莫尽言将饭菜摆出来:「锺大人在长乐多留两日吧,我们陪你到处看看。」
锺勇摇摇头:「不必了,晚一点劳烦小莫陪我去庄伯父坟头烧个纸,我就赶回定海去了。公务繁忙,早日赴任才是正途。」
莫尽言点点头:「好。」
尽管太阳火辣辣的,锺勇也没有冲疑,冒着午后的烈日去了庄进坟前。当他看到庄许的衣冠塚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道:「阿许,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他身后的莫尽言看得十分动容,不由得鼻子也泛了酸。俞思冕则诧异万分,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来,但是当着锺勇的面,没有直接问莫尽言。
莫尽言和俞思冕看着锺勇的身影消失在白亮的光线里,注目良久。
俞思冕终於开口问道:「小莫,锺勇和许哥感情很好?」
莫尽言低低道:「锺大人和许哥是恋人,我也是许哥去后才知道的。」
俞思冕了然点头:「果真如此。」心里一块大石终於落地。
莫尽言吸了一下鼻子,看着俞思冕道:「而且我听说,许哥为了我被水师除名的事一直在跟锺大人怄气,临死前两人都没和好。如果不是因为我,锺大人肯定不会这么自责和痛苦。」
俞思冕抱住莫尽言,用下巴蹭着他的额头:「小莫,不必自责,这件事责任不在你。这都是命。」
莫尽言闭上眼睛:「我总在安慰自己,也许许哥他并没有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俞思冕亲亲他的额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也许还会有一个许哥一样的人,像许哥救小莫一样救了许哥。」
两颗眼泪从莫尽言的眼角渗出,他多希望这不是他一厢情愿,而是真的。
俞思冕温柔地吻去他的泪珠,对许哥,心里更多了几分感激。
第二日,小夫夫俩起了个大早,趁天未开始热就出了门,赶在天热前回到了福清。
莫尽言将自己重做的那些船模和俞思冕帮忙重描的造船图全都带上,准备找个机会亲自送到福州船厂去。
再次回到福清卫指挥使府邸上,莫尽言的心境颇有些不同,以前是客,现在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所幸一切都未曾变化,就连厨娘,除了对莫尽言的新身份有些兴奋意外之外,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适,只是变得更恭敬一些。
陈良和陈平生从福州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奖赏,光银子就有八百两,还有锦缎茶叶若干。其中还有江城夫妇补送的贺礼——一对玉雕马,上次他俩在福州的时候,玉石还未来得及雕琢好,便没有及时送出,这次陈良去福州,便顺道带回来了。
那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色泽莹润,雕工栩栩如生,触手可亲。莫尽言虽然不识玉,但也爱不释手,那马儿一只稍微小一点,一左一右互相顾盼,似乎四目都在传情,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俞思冕知道他喜欢,便用红绳给他栓了,系在腰间,莫尽言犹豫了许久,还是给它摘了下来,珍而重之地将它和他的船模、图样都放在一起。
俞思冕由着他,将自己那只也给了他一并收着,说是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分彼此了。
过了些日子,锺勇亲自来了一趟福清,向俞思冕请示在南竿岛设了望前哨的事。这想法与俞思冕不谋而合,南竿岛是通常是倭贼入侵闽地的前站,倭贼多半会在南北竿群岛登陆补给淡水,以此地为据点。
如若在此设定前哨,那么倭贼南下的行踪多半都逃不过前哨守卫的法眼,这样一来,就能够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从战略上来看,设哨卡是很有必要的。只是这哨卡究竟该如何设,部署多少兵力,还是个问题。
他们在商议这事的时候,莫尽言也在场,他对南竿岛了解颇多,对这个提议简直是举双手赞同。
俞思冕提议道:「既然是哨卡,那就尽量精简些吧,岛上条件简陋,人多了反而增添我们的负担,也增大了将士们的危险。」
锺勇点头:「我也觉得不必多,有二三十人就足够。」
莫尽言道:「我看二三十人也未必需要。我们可以用岛上的岩石,在南竿岛最高的山崖上建造一座牢不可摧的哨所,轮值的战士们就守在哨所里,一旦发现情况,就以响箭、狼烟或者信鸽的方式向后方的卫所报信,这样以来,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信号,并及时阻止倭贼的行动了。」
锺勇点头称赞:「小莫的法子不错,我认为可行,只要哨卡一建立起来,倭贼以后来犯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不过这样一来,南竿岛的哨卡就会成为倭贼的眼中钉,他们必定会设法拔掉的。」
俞思冕道:「哨卡是实,但是具体部署多少兵力则不是确数,我们可以试一下虚实结合的方式,给倭贼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他几回记性,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来侵犯我大明。」
莫尽言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们偶尔可以在岛上设埋伏,守株待兔?」
俞思冕弯起好看的嘴唇:「正是如此。假设我们的哨卡三番两次破坏他们的行动,那他们会容忍哨卡的存在吗?必定会找个机会来除掉哨卡,这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到了,南竿岛上无百姓居住,我们就完全没有顾忌,可以放手与倭贼一搏,我们以逸待劳,胜算会有多大?」
经他这么一分析,锺勇和莫尽言都会心而笑起来,彷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