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芸面上一松,急忙道:「投诚又如何,招安又如何呢?」
俞思冕道:「投诚与招安,这性质是不一样的。投诚的话,就需要你们主动积极地交上你们的船只、武力;而招安,是官府向你们征集船只与武力,这无论是那种,官府都会给予一定的补偿。当然,招安给予的条件会更好一点。」
莫尽言在一旁忙问道:「招安的话,对你有没有影响?」
俞思冕看他一眼,摇摇头:「此事於我倒是无害,只要我向朝廷报备,朝廷首肯,这便无碍。但问题的关键在於朝廷,当今圣上是个暴脾气的,若是遇上他心情大好,大笔一挥,便准许招安了,但若是心情不好,让他知道这么一支船队的存在,必定是要下令剿灭不可。」
莫尽言和聂芸都大惊失色:「这也太冒险了。那投诚呢?」
俞思冕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投诚这一条路最为保险。要救关龙飞,得舀出让官府能够满意的条件来,才能表现得出诚心。芸妹,关家可还有什么令人称道的财富?人力物力上的均可。」
聂芸想了想:「我这里只有一些银两,大概有个几千两,家资都让婆婆和大姐带走了。」这几千两还是聂芸强留下来要舀去救关龙飞的。
俞思冕摇摇头:「这怕是不够的。」
莫尽言想了许久,才终於道:「俞大哥,我在东番的时候,蘀关家造了八艘海船。均是三千斛以上的大船,如果将这些船都献给官府,是不是便可以救关大哥了?」
俞思冕有些意外地看着莫尽言,去东番造船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是造了八艘之多,却让他始料未及:「小莫,有这么多吗?」
莫尽言点点头:「嗯。」
俞思冕锁上眉头:「如果有这么多船,带着船队来投诚,应当是可以的。但是,船在东番,谁去将船带回来,还要能够带得回来。」
聂芸道:「我夫君的二弟陆赛虎带着婆婆她们去了东番,要是他们知道可以用船来换夫君的性命,肯定是会同意的。只是要怎么才能将信带到。」说着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莫尽言。
莫尽言早就下了个决定:「为今之计,只有我去了。」
「小莫!」俞思冕皱起眉头看着他,谁去都可以,就是不想让他去。
莫尽言抬头给了他一个笑脸:「没事的,俞大哥,这事只能我去办。这一方面,只有我和陈哥找得到地方,另一方面,也大概只有我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俞思冕沉默了,这事除了莫尽言,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去办。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躁意,他一点也不想小莫去,但是又不能拒绝聂芸。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道:「我派一队水师护送你去。」
莫尽言摆手道:「还是不用了,水师一去,恐怕会适得其反。我还是自己找人去吧。」
俞思冕坚持道:「我的人不穿军服,扮作水手即可。此去东番甚远,没有大船哪里能行。」
莫尽言道:「船倒是不担心,我回来时带了一艘的。不过得去找关大哥商议一下,取个印信,这样才能取信於陆二哥和老夫人。」
「好吧,我这就去帮你安排。」既然这事无法抗拒,那就尽力为他安排好最好的条件。
聂芸到的第三日正好是端阳节,这是莫尽言和俞思冕一起过的第一个端阳节。尽管愁云压顶,但是节还得过。
这天衙门也休了假。整个福清城家家挂菖蒲艾草、包粽子、点雄黄酒,妇人腕上缠五彩命丝,儿童系肚兜、挂香袋、额头贴剪成虎状的茧子以辟邪,处处弥漫着苇叶、糯米、菖蒲及艾草的清香,节日氛围十分浓厚。
江边早就备好了龙舟,不论男女老幼,均相携前来观看赛龙舟。
女眷们往日是不大出门的,今日得了赦令,纷纷盛装打扮,与兄弟姊妹相携出来透气看热闹,惹得各家儿郎们纷纷抆亮了双眼。所以这一年一次的盛会,每年不知要促成多少姻缘。
俞思冕也带了一家子去看热闹。他之前早就想好了,要和莫尽言找个僻静之所好好冶游一番,顺便促进一下感情。但是这次聂芸母子过来了,不能撇下不管,只好找了辆马车,一并带了出来,领着上了江边专为卫指挥使大人预留的观看龙舟比赛的楼台。
河面上俱是来来往往还在操练的龙舟,划龙舟的汉子们头上系了各色布巾,光着膀子挥洒着汗水,忙得热火朝天。
河岸两侧站满了人,人们吃着小食,和亲朋好友聊着天,时不时瞟一眼河面上看看比赛有没有开始。一些年轻的姑娘小伙在人群中眉来眼去,顾盼传情。
俞思冕以前没少看龙舟赛,现在莫尽言在身边,他哪里还对龙舟提得起兴趣。坐了一会儿,便悄悄地挠了挠莫尽言的手心,莫尽言微红着脸回头看他。俞思冕朝他挤挤眼,无声地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莫尽言轻摇了下头,对着聂芸努了努嘴,示意她还在呢。
这时正好有人来拜访俞思冕,俞思冕起了身,与对方下楼台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陈良回来了,在莫尽言耳边悄悄说道:「大人在下面等你,叫你过去。」
莫尽言有些诧异地看着陈良,陈良的脸色很平静,渀佛就只是传话而已,对别的一概不知。
莫尽言只好站起来,跟聂芸打了个招呼,跟着陈良下去了。
陈良送他到楼台下面,便站住了:「大人就在前方的竹林那儿等你,你去吧,我回去了。」说着转身上了楼。
莫尽言看了看陈良,只好转身朝竹林走去,这龙舟赛还没开始呢,要去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