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冕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许哥的脊背。
「许哥可厉害了,它会捕猎,还会帮我放哨报信,特别警觉。」莫尽言骄傲地夸道。
俞思冕看着膝盖上的许哥,他们都不在小莫身边的日子,就是这个小家伙陪着他呢。他伸出手指,在许哥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心里满是感恩。
「你也去梅花所从过军?」俞思冕问道。
莫尽言抓住俞思冕手里的木棍:「俞大哥,翻个面,都快烤糊了。」一边帮他翻面,一边从怀里摸出个盐包,撒到两只兔子上,「是啊,我伤好之后,去梅花所投军,待了一年多。」
「后来怎么出来了?」俞思冕迫切想知道原因。
莫尽言苦笑了一下:「我投军的时候,没有入军籍,被卫指挥使罗大人赶出来了,说我以民户充军。」
俞思冕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罗贤,分明就是故意找碴吧,真是贤愚不分。
「许哥出事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军中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屍骨无存。」莫尽言想起这事,就无比的恼恨和自责,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
俞思冕心里五味杂陈,他怜惜小莫,又隐隐有些吃庄许的味,很显然,庄许在小莫心中的份量,不是一般的重。
俞思冕摸摸莫尽言的头顶:「小莫,别哭,这些我们冲早都会向倭贼讨回来的。你离开梅花所后又去了哪里?」
莫尽言冲疑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说自己遇到关龙飞的事呢,俞思冕现在是官,关龙飞就相当於匪了,连带自己也成了匪众。官匪从来都是不对付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他目前的难题。
「我后来就回江口村打渔去了,有时候也顺便偷袭一下倭贼。」这的确是他离开梅花所之后的去处。
俞思冕吓了一跳:「你一个人?」
「嗯。他们人少的时候我才偷袭,他们人多了,我就给大家伙报信。」
那也是够大胆的:「小莫,你这样太莽撞了,多危险啊。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也不能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啊。」
莫尽言盯着火堆,低声说:「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俞思冕心里疼痛不已,这个孩子,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跟倭贼结下了血海深仇,支撑他一直走下来的,可不就是这仇恨?他伸出手,抓住莫尽言的左手:「小莫,别让自己那么苦,哥心疼。以后就跟着哥吧,哥带你去打倭贼。」
莫尽言抬头看着俞思冕的眼睛,那眼眸清澈而明亮,充满了疼惜和希冀。他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话题:「俞大哥,你怎么和官兵在一起呢?」
俞思冕神色一滞,自己只想着知道他更多一些,差点把自己的事给忘了。「那个,我、我……」他有些结结巴巴了,脸上也忍不住有点红了,「对不起,小莫。哥骗了你,我不是什么茶商,而是建宁府新一任的卫指挥使,其实当时是去建宁府上任,途中遭人暗算,差点丢了性命。我害怕你们担心,才骗你说我是茶商。对不起。」说完这些,发现背脊都是一片汗热。
莫尽言抬头看着他:「没关系,俞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你当时一定身不由己。」要放在从前,莫尽言会觉得受伤害,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都不能对俞思冕完全坦白,设身处
地,就理解了。
俞思冕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失落,他希望小莫能够生气,那样起码说明小莫很在乎自己,但是他现在不确定了。他跟自己分开三年,认识了不一样的人,有了自己不知道的经历,他不能够确定,这是不是还是当初那个敢爱敢恨的率真少年。
「我本来想等我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确信没有危险了,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的,没想到一等居然是这么久。」俞思冕解释道,幸而还有机会解释。
莫尽言闭一下眼,点点头:「我知道的,其实我最开始就在想,你应该不是一个茶商的。应该有别的身份。」他以为他只是个富贵公子,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朝廷命官,这让自己与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你的仇人找到了吗?」
俞思冕摇了一下头,又点头:「找到了。」
「那事情解决了?」
俞思冕冲疑了一下,答道:「解决了。」
莫尽言微笑起来:「那就好。」
兔子上的油落在火堆里,滋滋作响,冒出一缕缕青烟。俞思冕叫起来:「呀,兔子似乎都烧糊了。」
莫尽言笑起来:「我的好像熟了呢,我尝尝。」便撕了一小片肉放进嘴里,「好了,真香!」
俞思冕看了一下自己的,因为经验不足,一部分烧黑了,一部分还是红色的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好像还没好。」
莫尽言将自己手中的兔子塞到俞思冕手中,舀过俞思冕手中的木棍:「俞大哥你先吃我的,你的我来烤。」
俞思冕冲疑了一下,瞬间又笑起来,高兴地接过来,撕了一条腿下来,放到莫尽言嘴边:「小莫,你烤,我喂你。张嘴。」
莫尽言看一下兔子腿,又看一下俞思冕,他的神情异常坚持,便伸手来接:「我自己来。」
俞思冕不理会:「张嘴!」
莫尽言只好张嘴,咬了一口。
俞思冕见他吃了,欢喜得白牙都露出来了。自己就着莫尽言吃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嗯,小莫的手艺真不错。」
莫尽言的心怦怦直跳,过了这么多年,俞大哥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而且他还不嫌弃自己,竟然与自己同吃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