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好好的怕成这样?别哭了,先让鹰奴带着你回去吃点东西。」
想到这只鹰以后归自己了,谁家宠物谁心疼,阿砚看着它这个小可怜模样,倒是颇为怜惜,当下伸手摸了摸它的秃脑袋,关切地道:「回去多喝点水吃点东西,这样才能长点肉,看你瘦成这可怜模样。」
非天鹰听到这个,喉咙里发出「咯咯」一声,鹰眼一瞪,直接晕厥过去了。
「该不会是病了吧?还是刚才被打傻了?」阿砚见它晕倒,也是吓了一跳,提着这只晕倒的鹰看了半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琢磨着,是不是该让萧铎请大夫给非天看看了。
一时早有丫鬟去通知了鹰奴,鹰奴慌忙过来,查看过后,却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晕死过去了。
晕死过去?
阿砚越发不解,不过看着鹰奴说并无大碍,当下也就放心了。
眼瞅着鹰奴提着晕死过去的鹰离开了,阿砚这才忙碌起来,挑了那只最肥最嫩的鸭,准备做炙鸭。
关於鸭子怎么炙这件事,阿砚约莫知道二十多种炙法,不过里面总有一些是阿砚所不想用的。譬如《食珍录》的「明火暗味烤活鸭」,是将活鸭放在火里慢慢烤,又让这鸭子在饥渴干燥之下去饮了调料汤汁,这样烤出来的鸭子自然是鲜嫩味美。可惜的是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残忍,阿砚也是修习过佛法的人,纵然几次转世投胎之后不会拘泥於昔日清规戒律,可也绝不会使吃这种炙鸭之法来。
思来想去,又比较了当世几种常见炙鸭的法子后,阿砚最后还是决定用焖炉炙鸭。
她先叫来了伙计,在她的指挥下砌成了一个焖炉。这个焖炉用青砖砌成,上三下四中七层,其中一面墙下设了个炉门。
焖炉砌成后,阿砚满意地点头:「以后可以让庄子上多送些鸭子来,就养在后山,每天想烤几只就烤几只!」
当家做主的感觉真好!
「阿砚,这是要做什么?」何小起站在一旁看这个新建起的炉灶,新奇地打量着。
他没见过这种焖炉,自然觉得奇怪。
「这是用来烤鸭子的。」阿砚头都没抬地忙碌,随口这么说。
「用这个?」何小起吃惊不小。
因为当世之人所知道的鸭子烤炙办法,无非那几种,没有一个是建造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炉子的。
「对,把鸭子放到这个炉里面那个铁罩子里,用秫秸放入炉内烧,用炉内炭火和烧热的炉壁焖烤,这样烤出来鸭皮酥脆,颜色枣红,肉质会比寻常办法更鲜嫩。」
「可是如果你要烤的话,这个炉门关上,你怎么查看这鸭子烤得如何,又如何翻动?若是三不五时开门,里面的热气也就散了。」何小起对这个奇怪的炉灶颇是不信的。
这倒不是他不信阿砚,而是用这种炉子烤鸭,实在是匪夷所思。
阿砚老神在在:「放进去关上炉门,不用看啊!」
何小起皱了下眉头,摇头道:「阿砚,这样不行的。你若是不能开炉门,便也不能翻转鸭子,放入后,若是炉火烧得过热,这鸭子就烤糊了。若是烧得过轻,到时候鸭子不熟,还是少不得进进出出地看,凭空把炉子里的热气都给散了。用这种焖炉,怎么可以烤出味道上乘的烤鸭呢?」
阿砚听得何小起这一番话,抬眼看了看他。
他说的那些道理,阿砚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她只关注一件事了。
当下微微挑眉,她纳闷地问道:「你不是我徒弟吗?为什么直呼我的名字?」
何小起没想到阿砚竟然关注点在这里,当下一愣,脸上红了下,嗫喏地道:「你比我小,我心里把你当师父就行了,未必非要喊你师父啊。」
阿砚越发歪头打量他。
这是什么歪理,师父就师父,他之前不是叫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不叫了。
阿砚认为自己有必要建立下自己当师父的威信。
在阿砚的打量下,何小起越来越不自在,最后终於叹了口气,让步道:「好吧,那我还是继续叫你师父吧。」
阿砚听了,这才满意地点头:「你要听话,师父才能教你嘛,尊师敬道的道理你也不是不懂。至於我弄的这个炉子呢,却是大有用处的。今天我们就用这个焖炉来炙鸭,下面烧秫秸,鸭子放在铁罩里焖烤,我是一次放入,到点取出,保证火候恰到好处。」
何小起听得只皱眉:「师父,这怎么可能掌控好火候呢?若是万一烤糊了呢?」
阿砚笑,丝毫不在意他的担忧:「先烤烤试试吧。」
何小起虽半信半疑,但是阿砚是师父他是徒弟,此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今晌午要用的膳食都准备好了,若是这烤鸭做好了,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是做不好,也不至於被责罚了去。
一时开了火,待到那土砖炉灶烧得灰白了,阿砚便将一只处置干净的嫩鸭放了进去。
这个约莫要烤两刻呢,师徒二人在那里等着,一时也没什么事,便说起话来。
「那一日的剩饭,我看九爷也没生气?」何小起侧头打量着阿砚。
「嗯,吃得可香了!」阿砚想起那天萧铎一个劲地夸好,不免想笑。
「九爷看这是你做的,他喜欢吃。」何小起忽然领悟到这一点。
「他性子太怪。」阿砚现在虽然多少明白了萧铎的意思,可总觉得不真实,有种两脚踩在云上的感觉,说不得哪天就直接从云端跌下来了。
何小起闭起眼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半响后,他才说:「或许同样的做法,不同的人做出来,自有不同味道。便是同样的菜,由不同的人呈上来,也是不同的味道。」
再次睁开眼,他看向阿砚:「菜的香味,也许并不是只来自菜肴,还可以来自自己的心中。」
阿砚听到这话,不免笑了:「你这话太高深,听着好像有道理,却未必对。」
「那师父认为呢?」
阿砚歪头想了想,才道:「菜的香味,显然就是来自菜中,不会来自人的心中。可是呢,人会骗自己,他以为自己吃到了菜香。」
说着间,她忽而间一愣,便想起了萧铎和自己。
或许不是自己在骗萧铎,而是萧铎在自己骗自己?
正想着呢,忽而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聊得很开心啊?」
来人是萧铎,他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悦,语气微挑,略带嘲讽,就那么不高兴地看着阿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