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啼(1 / 2)

问鼎宫阙 荔箫 3209 字 4个月前

春寒料峭, 朱红的宫墙总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白, 瞧来让人觉得寒凉得很。

琼华宫如英殿里, 仪婕妤自打从顺妃处回来便独自坐在罗汉床边想事, 以手支颐,一动不动。

她心里有一股蓬勃的恼恨,说不出、也说不得, 直教人忍无可忍。

但在这股恼恨深处,她自己清楚,那是一股子恐惧在往上窜,让她心里又虚又慌, 剪不断、理还乱。

那玉佩,她方才在顺妃处看见了

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的, 工匠巧思, 还将福字阴刻仔细描了金,那点金色与白色相衬, 瞧着并不刺眼,反让玉色显得更为温润。

顺妃瞧着喜欢,当即就吩咐宫女把玉佩放到三皇子枕下, 给他安枕。她在旁边瞧着, 却是遍体生寒。

只那一眼她就瞧出来了,这与宫正司识得的那半块是一样的。程愈凡事不敢瞒她, 当时就将此事回禀了,后来另外半块佩又被和其他玉佩镶在一起,阴差阳错回到了程愈手里, 程愈也拿给她看过。

是那一块,就是那一块。这赐予皇子公主的每一块佩,都是照着那块佩雕的。

有那么一瞬,她当真觉得是冤魂索命,佳惠皇后带着五皇子找她算账来了。

后来她慢慢冷静下来,又将这些子神鬼之说驱散。

她不信,她不信是冤魂索命佳惠皇后离世已有十年,要索命早就索了,何必拖到此时

再者,当日动手的可不是她,是贵妃与昭妃。皇后若能连她都察觉,那便真是在天之灵洞悉了一切,该当连那藏得更深的人也知道了才是,如何只找她一个

她抚住了自己的惊慌,接着,却又激起了另一重恐惧。

如若不是这场大戏不是佳惠皇后携五皇子索命算账,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夏云姒察觉到了。

夏云姒察觉到了她与五皇子的事有关,也察觉到了她与佳惠皇后的事有关。否则以夏云姒的性子,才不会多管闲事。

她终于还是察觉到了。

这是仪婕妤担心已久的事情早在还在昭妃身边时,她就已心存这份不安。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仪婕妤长声吁气,一丝丝凌意从眼见沁出来,不加掩饰的冷。

既是躲不过,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好了。宫里头这些事,不就这么点道理么

她知道夏云姒得宠,更知道夏云姒从进宫之日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不同寻常,但宫里不明不白没了的人那么多,“不同寻常”的也不差她那一个。

从慕王后宅到天子后宫,她已浸淫这些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纵使夏云姒短短几年已身居妃位,她也并不必那样惧她。

“来人。”仪婕妤扬音唤人,在外候命的宫女立即挑了帘进来。

便见仪婕妤的眼风清凌凌地扫过去“叫程愈来见我。”

那宫女莫名生畏,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极轻的应了声诺,就又退出了殿门。

不几日,到了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也耕节,不论在宫中还是民间都是个大日子。皇帝一早就出去祭了农神,祈求风调雨顺、百姓丰收;后宫则人人都要尝一小碗龙须面,图个吉利。

祭祀仪程繁琐,皇帝回到宫中时已不早了,便也没去紫宸殿更衣,直接就到了永信宫延芳殿。

大约是相处得原也久了,添了孩子之后,二人相处间颇有了几分老夫老妻的滋味。但夏云姒心中有数,万不能真教他心中的感情转为“老夫老妻”。

他是皇帝,身边不缺如花美眷,又会在意多少老夫老妻的情分

是以她近来有心不太依着他的随意,显得分外媚色撩人。

这日他一进殿,她便迎了上去,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儿,在他唇上留下柔柔一吻。

他不由低笑,就势揽住她的纤腰。呼吸间,又神色微凝“好香。”

她颔首,笑容妩媚,执住他的手转身,脚步和笑意都轻快“臣妾闲来无事,今日跟尚食局的宫女学做了龙须面呢,皇上尝尝看”

她语调里颇有兴奋,更有小孩子邀功似的意味。不似旁的高位嫔妃那般端庄,却更有灵气。

皇帝含着笑,脚步闲闲地任由她牵到桌前。她按着他坐下,将那碗用碟子倒扣着的面打开,语声顿时被失落覆盖“呀”她垂头丧气,“放得久了些,都坨了,吃不得了。”

说罢就转身要走“臣妾再去做一碗来,皇上等一等。”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她不由轻叫,脚下却不及反应,向后一央,倒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