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一边抹眼泪一边轻轻啜泣道:“少爷,芍药从小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唯独对不起少爷,自从少爷被我院里墙下的陷阱夹断手指无缘仕途,我便愧疚无比日夜难安,老爷不许我告诉少爷真相,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提到那件事,盛仲常无地自容,低下头道:“你,你不必自责,是我痴心妄想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苏梨哭道:“怎么无关呢?少爷救了我的性命,让我有幸活到遇见大人那一日,我却连累了少爷。”
盛仲常诧异地抬起头:“救了你的性命?我何时救了你?”
苏梨似有难言之隐般,偏头拭泪好久,才低声道:“少爷有所不知,就在你第一次爬墙那晚,老爷先於你来了我的房中,他,他逼迫我与他苟合,我不愿意,老爷便强行将我压到床上,就在老爷要得逞的时候,少爷出现了,老爷才放了我。”
盛仲常如遭雷击,他敬重无比的父亲,那位因为他想偷名义上的婶母而责怪他的父亲,居然比他更无耻,一把年纪的居然想要强迫与他这个儿子同龄的芍药?
盛仲常还在消化这件事,苏梨继续道:“当时老爷并不知道那人是少爷,我也不知,老爷为了抓贼,故意让我住到厢房,安排哑姑哑婆住在上房,起初老爷只想在屋里设下陷阱,用迷药对付贼人,后来老爷担心迷药不管用,又让人买了一箱子兽夹摆到墙根下。我於心不忍,劝老爷换种陷阱,老爷却说,贼人敢惦记他的女人,他就是要贼人的命,竟未料到那人竟是少爷,酿成惨剧。”
盛仲常恨得全身都在颤抖。
原来他的手指本来不必断的,是父亲坚持要用兽夹子,而父亲设下陷阱的动机并非是为了抓贼,而是因为恨他也想要占有芍药。
凭什么?
凭什么父亲可以老而不尊地欺负芍药,他却不行?凭什么父亲害得他手指断裂,却道貌岸然的谴责他不该爬墙去找芍药?
还有,父亲当着他的面说要弄死芍药彻底断了他的心,保全盛家的名誉,实际上却暗度陈仓要将芍药送到晋城,父亲是想金屋藏娇单独霸占芍药吧?这叫什么父亲,明明知道他喜欢芍药喜欢地要命,明明知道他与芍药郎才女貌更加登对,却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分开他与芍药!
正是因为父亲的自私,才害得他手指断裂,才害得芍药变成了殷总兵的女人!
盛仲常的心里翻江倒海,涌动的全是对父亲盛元庆的恨意。
苏梨一直在轻轻地啜泣,哭够了,她离开座椅,朝盛仲常走来:“少爷,老爷不许我告诉您真相,但我心里藏着秘密,太沉重了,再这么下去我会难受死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盛仲常不禁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关心地问她:“大人对你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苏梨点头:“大人待我很好,我最近一直在替少爷美言,说少爷有才学,希望大人能为少爷找个文官的差事。大人已经同意了,只等少爷出孝,便安排少爷会他的麾下做事,只是少爷没有功名,须从小官做起,将来立了功再一点点升起来。”
盛仲常惊喜道:“我这样还可以做官?”
苏梨看向他的手,惋惜道:“可以的,但只能一辈子都在大人麾下任职,无法进京做京官。”
即便如此,对盛仲常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了!
“芍药,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报答你!”盛仲常激动地道,眼中除了爱慕,还多了奉承。
苏梨叹道:“少爷救我在先,我报答少爷是应该的,只是希望少爷不要将此事告诉老爷,我,我怕老爷恼羞成怒,跑到大人面前拆穿我的身份。”
盛仲常神色凝重起来,他的仕途全靠芍药与殷了,如果芍药被殷厌弃,殷又怎会照顾他?
盛仲常立即保证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透露半句。”
苏梨柔弱一笑:“那就多谢少爷了,身份不便,我就不多招待少爷了,少爷以后多保重。 ”
盛仲常虽然不舍,念及这里是总兵府,他乖乖告辞了。
盛仲常才走,殷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不快地看着苏梨:“我这看小子贼心不死,还在惦记你。”
苏梨走到他身边,着他道:“我心里只有大人,他惦记也是白惦记,这也值得生气?”
殷搂住她的小腰,重重哼了一声。
苏梨将他按在椅子上,再去倒茶。
殷绷着脸道:“我不渴。”
苏梨娇笑道:“哪个要给你喝了?我刚刚说了好多话,嗓子都干了。”
说完,苏梨坐到殷旁边,仰头将一碗茶都喝了。
殷瞧着她红润润的嘴唇,没舍得再罚她,转而问道:“你这么说一通,真能煽动那小子跟他老子反目为仇?他敢吗?”
苏梨胸有成竹道:“就算他不敢,他每天看到自己的断指都会想到那是盛元庆刻意害的,他心里怨恨盛元庆,便不会真心孝顺尊敬盛元庆,盛元庆老奸巨猾自然看得出来,到时候就该变成盛元庆反过来教训儿子,父子俩有的闹。”
盛元庆是个狠人,察觉儿子生了反骨,盛元庆会甘心白白将偌大的家业留给一个不孝子?
苏梨等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