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离心中叹息一声,这样聪颖灵秀的女子,若是站在自己身边,当时能匹配的上的。若她跟了自己,其实皇后之位也是能驾驭的,偏生跟了萧韶,他的眸色渐渐转而深沉,倒是要对锦英王府多加提防了。
「父皇……。」宣华颤声道:「儿臣与蒋昭仪的确是清白的,儿臣什么都没有做,父皇,真的是他们陷害与我……。」他此刻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分不清主次。到了眼下,与蒋丹偷情的事情已然不重要,更令皇帝在意的,是他图谋围杀自己的兄弟,妄图篡位的野心!皇帝从大理寺回来便先到了佛堂,宫中又没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出去,德妃不来救场,宣华便如一个没用的废物般,除了求饶什么招也想不出来。
蒋丹也傻了眼,她没想到不但没将自己身上的罪名洗脱,反而还让宣华自己承认了谋害太子的大罪,要是牵连出来自己,便也是凶多吉少了。此刻唯有一口咬定自己和宣华是被人陷害,或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思及此,蒋丹便也跟着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喊冤,只哭喊道:「臣妾真的没有背叛陛下,陛下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求求陛下。臣妾冤枉!」她直磕的额头上渗出了血迹,地上都是红红的血。
皇帝是什么人,九五之尊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况且此刻宣华谋害太子的事情几乎已经水落石出,先入为主的想法,再看面前二人,只觉得是奸夫淫妇。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可众人都忽略了一边还有个王莲儿,王莲儿平日里看着温和知书达理,最是体贴关怀,可是与蒋丹明里暗里已然斗得狠了,如今蒋丹落败,岂能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踩上一脚?当下便状若无意道:「许蒋昭仪真的是被陷害了也说不定,这宫中如此多的机会,难免……陛下,臣妾不是听闻夏神医方进宫给太后娘娘请脉了么?倒不如教他过来瞧瞧,看看是不是那个…。对了,香的问题。」
这话可不是给蒋丹寻求机会,谁都知道夏青和萧韶关系不错,必然也是要相帮萧韶一边的,既然如今蒋丹和宣华要算计的人是锦英王府,如今成王败寇,也轮到蒋丹接受其中的厉害了。王莲儿出自书香世家,却也精明的很,看得明白锦英王夫妇都是不肯吃亏的主,蒋丹在这两人面前实在是太嫩了。叫夏青过来,不是让蒋丹有了求生的机会,而是真正的置她於死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蒋阮微微一笑,这个王莲儿倒是个聪明的,也不枉她在路上「瞧见」她顺势将她一起带过来。怪也只怪蒋丹平日里斗得实在太很爬的太快太高,一旦落了势,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踩上来。她朝着萧韶使了个眼色,萧韶神情一顿,再看向皇帝时,淡淡道:「微臣请陛下召夏神医前来问诊,还内子一个清白。」
这便是要顺着王莲儿的话叫夏青过来洗脱冤屈了。皇帝自来对萧韶便是有求必应,况且今日这事实在是离谱的很。总归此事也不能被外人知道,夏青是萧韶的人,又自来恪守医德,不必担心传到外头去。要是换了别的太医,今日便也没有命出去了。皇帝冷笑一声,道:「朕就让你们死也死个痛快,来人,将夏青给朕带过来!」
蒋丹獃獃的趴伏在原地,双目空洞的看着皇帝,曾经缱绻的宠爱如今不过是冷冰冰的一个「死」字。她深刻的明白自己完了,就像是陷入了一张早已结好的大网,无论怎么挣扎,结果都是越来越紧罢了,无法挣脱。
夏青果真在宫中与懿德太后请脉,听见皇帝要人,懿德太后也没多说,直接放人。夏青匆匆赶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瞧见萧韶和蒋阮也在此,再看看皇帝一脸铁青的模样,也明白此时非同小可,不由得也正肃了自己的容色道:「陛下宣草民前来有何吩咐?」
皇帝冷冷的一指地上两人,道:「你给朕看看这两个人,身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药物!」说到「药物」两个字的时候,皇帝特地加重了语气,直教地上的宣华与蒋丹都忍不住一颤,帝王之怒,伏屍百万。今日他们也算是拂到了龙的逆鳞,之所以如今都还好好地活在这里,也算是运气。
夏青朝两人看去,不由得俊脸微红,蒋丹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方才她只顾着心慌,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着,几乎是半个身子裸露。这才匆匆忙忙的拾起衣裳穿上,可心中越发的不安,身子都被别的男人看过,皇帝真的还能容下她?这倒像是……因为总归是要死的人,所以怎样都无谓了。
夏青远远的离蒋丹站着,慢慢跪下身来,他虽是大夫,可也是第一次与衣衫不整的妇人把脉,有些赧然,蒋丹和宣华都屏息注意他的动静。蒋丹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她知道虽然夏青和萧韶私交不错,可夏青是出了名的金陵圣手,有自己的医德,不会胡乱给人定下病情,是个老实人,大约是不会说谎的。而且近日事出突然,是王莲儿那个贱人突然将他叫过来的,蒋阮并未与他提前打个招呼,或许真的能说出他们是中了招才会如此行事的也说不定。
她这样满怀希翼的神色自是一丝不落的落在众人眼中,王莲儿扯着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满眼都是鄙夷和兴奋。蒋阮慢慢的垂下眸子,袖中与萧韶紧握交叠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满满都是沉静。
蒋丹注定要失望了。
夏青抖了抖袖子,慢慢站起身来,有些冲疑的看了蒋丹一眼,蒋丹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看向他道:「夏神医,怎样,是不是我被人下了药才这般的?」
宣华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夏青,夏青摇了摇头,这才看向皇帝认真道:「回陛下,娘娘身子安好,未曾有什么药物伤害,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微臣方才替娘娘把脉,发觉那是滑脉,脉象如走珠,娘娘有喜了。」
蒋丹一顿,随即回过头来,皇帝面上浮起一个说不出是什么模样的笑容,只是缓缓地重复了一遍:「有喜了?」
蒋丹怎么也没有料到夏青竟然查出的是喜脉。她现在唯一的法子便是不能被皇帝误会,事实上,宣华与她也不过近来几次,定然不是宣华的孩子,她肚里的是实实在在的龙种。蒋丹一下子站起来道:「不是的,陛下,今日分明是有人算计与臣妾,臣妾肚里的是您的孩子啊,他或许是个小儿子,陛下您不喜欢了吗?」
「你说这个野种是朕的儿子?」皇帝缓缓反问。
蒋丹一愣,突然发疯的抓住夏青的袍角疯狂质问道:「夏神医,你再看看,你看看这屋里的檀香,这气味分明不对,你在看看时辰,你告诉陛下,我肚里的孩子是陛下的对不对?」他使劲儿摇着夏青的袍角,夏青生平最害怕女人疯狂起来。忙皱着眉头跳了出来,将自己的袍角从蒋丹手中扯了出来,正色道:「娘娘,草民说过,这屋里没有什么药物,娘娘身子也十分康健,未曾有所说的什么问题。至於孩子……」夏青有些为难:「草民实在没法子判断。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再找别的太医过来瞧看,犯不着怀疑草民的医术。」说到最后,已然带了些傲然。这些有特殊才能的人生来最是容不得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夏青是神医,固然有几分脾气,被人这样当着面怀疑医术哪里还有好神色。
不过蒋丹的话大约也是白说了,夏青是如今大锦朝医术最为高明的人,连他都看不出来的药物,太医又有何用。在者如今这丑事如何能大加宣扬,藏着捂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请别的人过来瞧这出好戏。夏青一席话,几乎是一锤定音,再无反转的可能了。
蒋丹身子慢慢瘫倒在地,她大约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突然疯狂地大叫起来:「不是的,是你,是你这个庸医和他们一起串通来陷害我。这屋里分明就是有古怪,还有那个劳什子国师,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别以为你和蒋阮那点子勾当我不知道,你们骗到了宫中来,你们如今还想要将这顶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
她破口大骂,已然是恐惧到了极点,连皇帝在场也顾不得了,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娇俏可人,看在众人眼里,便觉得更加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