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雨下得比先前更大了,巷子里连灯也没有,身后酒吧的灯光像是暖色的庇护所。
“去哪?”方砚唯问。
“睡觉。”雨声把路执音色中的冷冽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失真的沉稳。
太好了。
不是把我埋了就行。
方砚唯心说。
绕过深巷,酒吧的后门边有一道楼梯,路执按亮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侧着身让他先上。
二楼有个孤零零的房间,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路执拿钥匙开了门。
大约二十平米的阁楼小房间,斜开的窗户下有张单人床,地上还扔着几本书。
方砚唯端正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看路执把书包扔在地上,拉开衣柜,从里面拎出一条床单,抖开,然后平铺在床上。
他咬破了牛奶袋子,牛奶还是温热的。
别说,淋完雨喝这个,还挺舒服的。
“喝完去睡。”路执从抽屉里翻了新的洗漱用品丢给他,“假期还有一天,明早我们可以多睡。”
方砚唯怔怔地说了声好。
“书……执哥。”他问,“你在这里住过?”
因为路执看起来,对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很熟悉。
“在十三中读书的时候,经常过来这边睡。”路执说。
方砚唯一句为什么到了嘴边,没有问出声。
就算是父母离婚,跟了爸爸,也不至於无家可归?
也不好说,他自己就是个被丢下的。
“睡醒了下楼,还能顺手打一两个闹事的。”路执语气冷硬地说。
方砚唯:“……”
救命。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底的慌张,眼前的人不似先前冷淡,脸上甚至多了点闲散随性的笑。
“逗你的,别当真。”路执说,“去睡觉。”
方砚唯承认,路执那张脸,有笑意的时候是很好看的。
曾经他千方百计,威逼加利诱,就想看路执露出点笑颜。
但现在是欣赏的时候吗?
书呆子笑和地头蛇笑能是一回事吗?
他坐在椅子上,看路执脱了半湿的校服外套,交叉双手,压在白色的校服衬衣底,往上掀了衬衫。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路执脱掉校服之后的样子——
人鱼线流畅,紧实的腹肌停着雨水的水痕,背颈笔直,穿着深蓝色白条纹校服长裤的双腿修长。
这身材,不至於做个俯卧撑就虚汗喘气吧。
那之前是——
这个想法只从他脑海中过了一瞬,他的目光就停在路执肩颈的一小片疤痕上,像是点状烫伤。
“哢哒”一声,路执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方砚唯把喝完的牛奶袋子折好,扔进桌边的垃圾桶里,拿出手机,关了飞行模式,才发现姑姑好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