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温眠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还没睡?”

“有点事没弄好。”锺远说,“马上就睡。”

温眠嗯了一声,却没走,头一歪靠着他的肩膀:“我好像都不知道你几点睡的。”

这几天他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简直像是不需要睡眠一样。

“就今天晚了点。”锺远平静地说道。

温眠没再多说什么,但因为心里念着这件事,第二天凌晨同样的时间,温眠在睡梦中醒来。她坐起身来,没看见客厅处的灯光,但她并不放弃,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锺远坐在桌前办公。

两人目光隔着昏暗的目光对视,温眠听到锺远说:“眠眠,过来。”

她走过去,锺远拉着她在他腿上坐下来。

“我其实已经习惯这个作息了。”他说的是上辈子,“不是故意要这样。”

温眠窝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的:“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我会的。”锺远说,“这辈子我还想和你长长久久呢。”

温眠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不用很大的房子,也不用很多的衣服,或者其他的物质条件,只要有你我就很满足了,我是不是给你太大的压力了?”

黑暗中,他轻笑一声,温眠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我家眠眠真好养。”

“不过,就算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压力。”他说,“相不相信我?”

温眠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疑惑。

“你是不是根本睡不着?”这一刻,温眠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几分道理,“上辈子我离开后,你是不是就不太能睡得着了?”

她说出猜测,锺远便沉默了,几秒后才否认:“不是的。”

温眠捂住他的嘴:“别骗我,我了解你。”

五分的不确定在见到他的反应后都得到了证实。

温眠一下就猜到了真相,她的眼眶立马红了,锺远手忙脚乱开始哄温眠,无奈之下说了真话:“给我点时间,眠眠。”

上辈子,深爱的人离世,痛苦是真的,失眠也是真的。

若是一辈子未曾拥有,大抵也不会有拥有过却又失去来得痛苦。温眠离开后的那一个月里,锺远根本睡不着,无人的夜里他常常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崩溃过,痛哭过,却始终没放过自己。

时光会慢慢消磨他脸上浓烈的情绪,当无法抹去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沉痛。他变得平静与内敛,却未曾放弃与时间、与记忆抢夺与温眠有关的一切。

想起她会心痛,会有强烈的情绪起伏,以至於难以入睡。可若不想她,锺远做不到看着温眠在他的回忆中慢慢失色。

更不要说睡梦中偶尔会梦到温眠,他总会激烈地、疯狂地想要拉住她,而往往下一秒,他会在安静的房间里清醒,明白那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