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用力了,终究亏的是自己。
但徐文耀没有这么做,那只是些微的动心,还不足以令他主动采取什么行动,在他看来,与其将王铮纳入自己怀里,做他的情人,不如将他视为像於萱一样特殊的存在,尽可能照料他们,然后靠近他们,谋求那点微薄的平静与希望。
接下来几天,他开车接送王铮去医院看於萱。三个人相处融洽,於萱精神好了不少,经常与王铮相互打趣,王铮听从於萱的指挥,每天给她做些奇奇怪怪的吃食,有一回还特地包了萝卜豆腐馅的饺子来,於萱大赞好吃,拚命将这一创意归功在自己头上,徐文耀尝了一个,居然真的味道不坏。
他看着他们,忽然有种已经相处了很多年的感觉。
有一天,徐文耀带来一架数码相机,交给王铮,让他随便拍。他想照片的纪念终究有时候比脑子能记得住更多的细节,等有一天,於萱真的不在了,他可以跟王铮一块看看这些照片,一起嘲笑下,於萱当时的样子有多傻。
等着一个这么亲近的人过世,数着她剩下的日子,没一个人心里会轻松。
临近过年,医院的人骤然减少,不少人都有种观念,大过年的不能在医院度过,省得来年晦气一整年。於是能出院的都办了出院,能拖着不住院的,也尽量拖到年后。大年三十的午后,阳光明媚悠长,徐文耀亲自开车,去G市有名的老酒楼订了菜,又打包拿到医院来,里头有於萱吵着要尝尝的小点心,需趁着新鲜出炉才好吃。他走得有点急,拎着好几个一次性饭盒,穿过医院长廊,越过一个独自站着抽烟的男人,然后,他走近病房,忽然听见於萱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微弱:「念个诗来听。」
「你需要休息。」
「我想先听你念诗。」
王铮无奈地说:「好,要听什么?」
「跟,死亡有关的。」
王铮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的声音低低响起:
「在我弥留之际
我不想埋进坟墓,我担心
孤零零地躺在蛆虫中间。
灵魂曾经在烈火中生活,也该在烈火中
烧尽我失去了生命的躯干
「很好,」於萱弱声说:「我死了,你也把我烧掉。」
「放心吧,现在不能土葬。」王铮哑声说,「不念了,你还要不要睡?」
「继续嘛,继续继续。」
王铮没有回答,徐文耀叹了口气,抬脚走近病房,笑着说:「吃的来了,我们的年夜饭。」
於萱低低欢呼了一声,但神情格外颓丧,王铮垂着头,膝盖上搁着一本诗集,然后他阖上书,说:「我走了,晚上还答应我堂哥过去给他们做年夜饭。」
「小铮,你留下……」於萱哼哼唧唧地说。
王铮看向徐文耀,目光中有从没见过的乞求,徐文耀心里一软,明白他此刻心里不好受,便对於萱说:「行了,放小铮回去跟家里人过年,咱们俩搭伙也不错。」
於萱没有说话,看着王铮,似乎有些不舍,但终究说:「好吧。」
王铮点点头,走出病房,就在此时,於萱叫住他。
「小铮,有时候,事情就算回到原点,也不是原有的起点,你明白吗?」
王铮心里狐疑,却说:「我知道了。」
「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王铮跟徐文耀打了声招呼,走出病房,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是堂嫂打来的:「小铮,你怎么还没到?」
「马上来了。」王铮说,「我打车过去,很快的。」
「那个,」堂嫂的声音有些犹豫,「今天咱们这多个客人,你不会介意的哦?」
「多个人热闹点,没事。我马上就到。」王铮说完挂了电话。
一抬头,似乎天空格外清朗蔚蓝,难得过年了有这样的好天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压抑的情绪慢慢排出,大踏步走出医院。
有时候,事情就算回到原点,也不是原有的起点。
於萱说。
但什么是原点呢?在他的经验中,每一条路都有如单行线,笔直向着遥远的前方,从来没有可以拐回去的可能性。而同样的,所谓的起点,也从没有存在过,今天是昨天的延续,明天是今天的延续,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一切都莫不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道歉一下,这个文可能不会写成一个好读的故事,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都是普通人的普通的生活,他们的心理危机,他们的选择,行文可能会晦涩,希望大家带点耐性来读,当然读不下去的,也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