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阳笑了笑,说:「那你就别让她瞎忙活了。」
「那又不行,」老侯笑说:「她炖得再难喝,那也是只给我做的,别处喝不到。」
还没说话,一旁的人早嚷嚷起来:「行了老侯,快点回家给你老婆请安吧,顺便问一下她今晚要不要翻你的牌子,如果不翻,记得打个电话回来,我们给你留个好的。」
「去你妈的,」老侯哈哈大笑,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说:「不阻碍你们风流快活了,我走了,别太过火啊,小心肾亏。」
「亏你老母,快滚吧。」众人笑骂起来。
老侯这才扬长而去,背影看上去倒是喜滋滋的,大家一时间有些沉默,忽然角落里有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操,老子泡的妞从来只会脱衣服上床开搞,完事了一起出去吃酒楼,怎么就没人想到给我煲汤呢?」
「得了吧你,要喝汤还不容易,头啖汤里头什么靓汤没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花钱他服务,多好。」另一位笑着说:「没理由为了一碗汤,套死在一个人身上,运气好点还能找个共患难的,运气如果背,又要跟你□家,又要你负责任照顾她,还有七姨妈八姑姐的一堆穷亲戚,烦都烦死你,要来干嘛?」
……
李天阳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结账完毕后,他跟着这帮人驱车前往娱乐场。一行人个个是老手,早有熟悉的相好贴了上去。李天阳漠然的目光掠过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们不动声色。G城风月场中的妈妈桑都是人精,看了他这样,早笑开了出去,回来时倒带了三个窈窕身段的男孩来。那几个老板一阵哄笑,直道看不出李老板还这么前卫,李天阳自嘲地勾起嘴角,挑了一个妆化得不那么浓,眉眼间有些像王铮的男孩,喝了一轮酒,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跟他们挥手告别,带了那男孩出场。
俩人也不多话,直接上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那孩子表情清纯,可技术却很老道,一进酒店房间就迫不及待拉李天阳挤进浴室开始洗鸳鸯澡。自己脱了衣服跪下去吞吐他腿间的玩意儿都不用人敦促,□做得也不差,只是在热水氤氲中,看着那张有点像王铮的脸□而淫靡的表情令李天阳愈加烦闷,也没耐烦按程序来,被舔硬后便把那孩子按在瓷砖墙上狠狠干了起来。
大力挞伐之间,男孩也不知痛到还是爽到,依依呀呀叫个不停。李天阳不曾觉有多大欢愉,反倒要痛苦地闭上眼,在冲撞之间不自觉地想起王铮。那张微笑很淡,忧伤却很浓的脸不知为何,竟然无比清晰起来,渐渐与身下这具身体重叠,他在恍惚之间,觉得彷佛干的就是昔日那个情人,一样瘦削的腰肢,一样修长柔白的四肢。
那时候岁月静好,无波无浪,他享受着来得太轻易的宁馨,却渴望有激情四溢的时刻;那时候他千方百计想要甩了王铮,坚持认为与他的关系,不过是许多平淡无奇的恋爱中的一次;那时候他自认为找到生命中真正激荡人心的东西,哪怕踩着王铮的伤口,也要一往无前。
但为什么,想要的得到了,渴望的经历了,时间过去了,你能记住的,却永远是那些原本以为平淡无奇的片段?
比如,第一次一块过年,王铮包给他吃的热腾腾的白菜猪肉饺,里头加了虾皮鱼干,特殊的香味至今忘不了;比如第一次跟王铮去挑床单,王铮看中蓝白交叉的,他却存心挑了能突显王铮细白肤色的紫红,未了随口忽悠说这颜色耐脏,难为那傻小子,竟然也全信;再比如,第一次俩人一块给冰箱除霜,王铮掰不动,他过去用力一扒拉,侉嚓侉嚓的冰块从冷凝管上掰下来的脆响……
还有,第一次跟王铮在浴室里□,迫使他跪着从背后大力弄,完事后,那傻子膝盖跪得红肿也不声不响。
那么多的,第一次。
李天阳眼睛有些湿润,大吼一声,狠狠射在那男孩体内,射完后,内心里头反倒有无穷无尽的空虚涌上来,挡也挡不住,年近岁末,已经能听到几声零星鞭炮,三十几岁的人生,破天荒地,头一回在达到□后,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天阳轻轻推开那男孩,重新冲洗了身体,扯过浴巾围在腰际走了出去。他坐在床边抽烟,抽了半响,那男孩也洗完了,妖娆地围着浴衣出来,媚声叫了句:「老板……」
李天阳倒尽胃口,从皮夹里抽出薄薄一叠钱,递给那男孩说:「快过年,给自己买件好衣服吧。」
那孩子高兴地笑了起来,接过钱也不数,塞往自己牛仔裤兜里,媚笑着靠过来说:「谢谢老板,您真厉害,刚刚操得人家差点吃不消呢。」
李天阳愣了一下,又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那男孩眉开眼笑,接过来媚声说:「老板,谢谢啦,您想试试我别的服务吗?不是我吹,这一片我可是出了名的技术好……」
「不,」李天阳吁出一口气,站起来拍拍那男孩的肩膀,说:「拿了钱,给自己放个假吧。」
那男孩瞬间有些呆滞,媚笑登时僵硬着挂脸上,张嘴「啊?」了一声。
李天阳笑了笑,自顾自开始穿衣服,说:「我说真的,给自己放个假,爱岗敬业也不用拼到这份上。」
男孩噗嗤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钞票说:「明白了,那谢谢您。」
李天阳也笑了笑,拿起大衣,围上围巾,拎起包走了出来。那男孩追了几步,笑着说:「老板,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有空常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李天阳转头,看了看他,灯光暗影中,那类似王铮的轮廓令他心中莫名一软,嘴角笑了笑,声音意外温和说:「不用了,我知道怎么找你。再见。」
「再见。」
他轻轻带上门,大踏步走出酒店,按了电梯直接下楼,穿过大堂,门童殷勤地替他拉开了门,一阵南方特有的湿润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李天阳穿上大衣,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司机说着生硬的普通话:「请问去哪?」
是啊,去哪呢?李天阳恍若站在时光交错的分岔口,后面是分毫毕现,无以遁形的往事,前面是一派迷雾,无从探究的明天,他到底该去哪,怎么做,这一步踏出去,怎么才能确保,稳稳当当能落在实地上?
「去xx路xx小区。」李天阳沉吟了片刻,念出一个陌生的地址,他其实只看过一遍,却不知为何,记得分外牢。
那是,王铮在G市的住所,九年楼龄的二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