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贵太妃要出宫的事, 工部会同宗人府就开始忙碌白云观“行宫”的修整事宜。
待到了九月中旬,贵太妃甚至都不等儿子回来,直接上请了太后和皇后,便立即出了宫。
沈轻稚作为皇后, 还特地去朱雀门送她。
此时她已怀孕七月, 也显了怀, 即便穿着礼服也能让人清晰看到她的变化。
不过即便到了这个月份, 沈轻稚也依旧面色红润,眉眼含笑,从她身上基本看不出怀孕的不易。
贵太妃自己也生过孩子, 自然知道怀孕艰辛,此刻见她面色甚好, 不由便笑了。
“你是最有福气的了,”贵太妃坐在马车上, 仰头就能看到前方广阔的天际,她心情好, 说话就好听, “之后你临盆,我不在宫中, 也会在白云观为你和小皇儿祈福的。”
沈轻稚便点头,恭恭敬敬把她送出长信宫, 这才回了坤和宫去。
这是投胎,她人年轻,又有那么多太医女医,故而她怀相一直很好。
除了最初的时候口味有些变化,有许多以往喜欢的吃食再也吃不下,可过了最初的那三个月, 孩子安稳下来之后,她就再也没闹过病痛了。
但怀孕总归是不便的。
就比如到了九月,肚子越来越大,她低下头都要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平日里也不敢再弯腰取东西,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弯腰。
身上带着个沉甸甸的小宝贝,她睡觉都不能安慰,只能用软枕垫着,侧躺着睡。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是个心宽的,只要能好吃好睡,这些便不叫困难,只不过心底深处,她还是有些想念萧成煜的。
人就在身边的时候,沈轻稚从不觉得分离是份苦难,但当人不在身边,远行在外,她才品出一些思念的滋味。
那滋味酸酸涩涩,犹如陈年老酒,辛辣之中又带着回甘。
确是让人流连忘返,有些食髓知味了。
这份想念让沈轻稚措手不及,也让她渐渐意识到,在她内心深处,不知何时已经把萧成煜当成自己的亲人。
怀孕的人本就情绪不稳,她偶尔会特别高兴,也有时会异常伤心,总是需要亲朋的陪伴。
有太后、有付思悦、又赵媛儿和戚小秋她们,但她依旧会想念萧成煜。
沈轻稚自己都觉惊讶。
但惊讶过后,她便很自然接受了自己的这份想念,并且给萧成煜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信里她没有写什么思念,只写了自己近来的生活,写了孩子如何乖巧懂事,只在母亲醒来的时候会同她打个招呼。
桩桩件件,细碎且寡淡,但沈轻稚却不自觉写了好几页洒金笺,字里行间不说思念,却都是思念。
三日后,这封皇后写的家书跟军报一起放到了萧成煜的桌上。
此时秋收已经结束,边疆的百姓都被戍边士兵反覆叮嘱,让他们备好粮食留在家中,今岁的边疆不收税,百姓自家收的粮食全部作为他们自家的吃用。
萧成煜已经让斥候暗中盯梢夏国军队超过一月,此时已经到了最好的时机。
沈轻稚这封信,给了萧成煜一个信号。
他展开洒金笺,看着熟悉的字迹,一字一句仔细品读,最终勾起一个温柔的笑。
下面站着的将军们不敢抬头,都安静等他开口。
他们都以为他在看军报,但军报都在萧成煜心里,不看也知道内容。
萧成煜慢慢把信读完,然后心中大石落定,他抬起头,目光在诸位将军面上扫过。
“秋收已过,大楚中原腹地又迎来新一年的丰收,边关百姓已准备好过冬的粮食,只等最后一场战争。”
萧成煜站起身,他目光炯炯,身上有着气吞山河的威仪。
萧成煜大手一挥,一字一顿道:“幽云三州已离故土多年,夏国和北齐的百姓也被暴君凌虐欺压,如今虎视眈眈,驻守我大楚边关。”
“大楚有最好的百姓,也有最好的军队,我们从不惧怕任何豺狼虎豹,也一定要抵挡左右来犯之敌。”
“如今,到了大楚解救天下万民时,你们可否有决定,一举平定夏国暴君侵略,一举重整山河?”
将军们听得热血沸腾,异口同声:“有!”
萧成煜朗声一笑:“好,那咱们就去结束这一场战争吧。”
九月末,大楚不忍夏国围城侵略,派出两万先锋营,直击夏国大帐。
夏国国内粮草供应不及,边关战事不断,士兵本就疲惫不堪,此刻突然被奇袭根本无力抵抗,几乎是溃不成军。
夏国暴君厉铭浩即便再三威胁士兵,也无济於事,病弱困乏的士兵们接连投降,根本没有反抗的决心。
这一战,不过三日便结束。
大楚由萧成煜亲自御驾亲征,士气高涨,但当锦衣卫护卫萧成煜攻入夏国王帐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厉铭浩早就已经丢弃了满营的士兵,独自潜逃而去。
此刻夏国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他根本不敢潜逃回到夏国,只带着亲卫不知道窜逃去了哪里。
萧成煜便派出两队最精锐的锦衣卫,进入夏国搜寻暴君。
十月初,这一场持续了十个月之久的,由夏国掀起的三国混战终於结束。
萧成煜并没有立即返京,他亲自去了一趟夏国的国度雁泽,在雁泽的夏王宫看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大殿之上。
他对夏国投降的文臣武将说:“你们并非叛国,你们是为了夏国百姓屈服,你们是一心为了夏国的忠臣。”
这一句话,就让夏国满朝文武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