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痴人说梦,科举延续百年,行至今日,已经让无数寒门学子踏入仕途,门阀逐渐没落。
靠着先祖积累,靠着家中数不清的藏书,门阀才不至於凋零消失,时至今日是他们不想中举?
不,他们是不能。
然而门阀依旧高高在上,维持着高人一等的尊荣,自忖前朝旧族,自忖书香传承,却再不能呼风唤雨了。
原来的德妃便是这样的性子,如今的和嫔也依旧如此。
他们瞧不起任何人。
似乎出身能代表一切,出身能决定未来。
就像这奢华精致的望月宫,前殿明间里摆放的博山炉,都是几百年前的旧物了。
似乎只有他们清溪蒋氏才用得起,也配用。
沈轻稚来得不早不晚,她跟住在西六宫的章婼汐前后脚到的,四位小主也安静坐在末尾的绣墩上,低头一言不发。
另外两位住得近的嫔娘娘反而没到。
沈轻稚先同章婼汐见过礼,然后便陪着坐在跟她隔了一位的椅子上。
“娘娘来得可早。”
章婼汐今日依旧是一身劲装,她把长发全部盘在发顶,只用一只琉璃金簪固定,衬得她很是神采飞扬。
听到沈轻稚的话,章婼汐回过头来看她,潇洒一笑:“我不喜冲到,早来些,挑个好位置。”
沈轻稚眨眨眼睛,跟她一起笑起来。
不过这里也不是两人说话的地方,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外面传来通传声:“和嫔娘娘到。”
明间内的几人便都起身,待得蒋莲清进了明间,异口同声道:“请和嫔娘娘安。”
蒋莲清今日倒是打扮得异常隆重。
她穿了一身满绣花开富贵衫裙,领、袖、裙襴皆是晃眼的金银绣。
蒋莲清头上梳着高耸的双环髻,鬓边配了两朵掐丝金牡丹,发髻后配了一朵绢丝牡丹花,整个人真是金光闪闪,光彩照人。
她施施然来到主位前,仰着脸落座,然后才矜持道:“妹妹们都坐吧。”
待下面众人都坐下,蒋莲清眉眼一扫,面色立即就沉了下来:“怎么,有人不知守时二字是何意?”
这话里夹枪带棍,下面坐着的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好开口。
蒋莲清微微蹙起眉头,末了只道:“敏姑姑,命人去各宫催一催,我等一会儿便罢了,怎么好让端嫔妹妹和沈昭仪一起久等。”
她话音刚落下,外面便传来一道略显急切的嗓音:“要给和嫔姐姐请罪,临出门时发现衣裳破了个口子,实在太过难看,这才回去重新换了,耽搁了时候。”
随着话音,一道清瘦的身影翩迁而至。